但有準備歸有準備，當他們走進赫爾送的城門的時候（城門開著，並未作任何的防護）還是大吃一驚。這哪是兵變的城市，根本就是屠殺劫掠過的城市！誠然，當老者說出“自由調整”三日的時候，包括馮立楓在內，他們都聽明白了，這隻是縱兵大掠的另一種說法而已。基輔羅斯的正規軍原本就是有特權的，是領導者和貴族們爭取的對象，囂張跋扈，那是很正常的。但眼前的城市實在是……僅僅數百米的街道，橫屍百具之多。屍體死狀各異，有切開腹部的，砍掉頭顱四肢的，剜去雙目的……街邊幾處民宅內火尚未熄滅，街道上彌漫這一股焦臭的人肉味道。地上還散落著各種物品，顯然是士兵在民宅中搶掠以後，還隨意殺戮取樂。臭水溝裏拋著赤身裸體的女子的屍體，一間四壁焦黑的屋子裏，一個白發老人也被扒光了衣服，露出清晰可見的肋骨，兩手被綁在身後的木架子上，作出振翅欲飛的形狀……城內的士兵在長官的縱容下，把獸性完全地發泄出來了。
“媽的，阿倫提爾真的反了！？”弗朗西斯卡憤憤地喊出聲來。
“未必，他不過是縱兵而已，現在縱兵縱得再凶，凱撒也不會管的。”弗蘭克不愧是水係法師，此時仍然保持著冷靜。馮立楓……馮立楓此時已經快要吐虛脫了，在書本上看到耶路撒冷“血流到馬匹的膝蓋”是一回事，親自聞著烤糊的人肉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弗朗西斯卡對於這個精明冷靜的部下還是很信任的。
“按我的想法，應該直接去找阿倫提爾。”弗蘭克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瘋了嗎？直接去找阿倫提爾，他要是真反，我們不等於是送的嘛？你道是業績考核的時候，他一個將軍看了你也得恭恭敬敬的？”
“我覺得能夠確定赫爾鬆狀況的，就隻有直接見阿倫提爾本人一種辦法。這個城市，現在等於是一座死城市，我們去哪裏了解情況？要說見阿倫提爾手下的兵……你覺得和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嗎？不如直接去見阿倫提爾，我也好少殺幾頭牲口，省點力氣。”
“話是沒有錯，但萬一阿倫提爾確實謀反，我們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
“無法保證。”
“你……”弗朗西斯卡十分無語，弗蘭克這樣一個天才，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實，好像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似的。你前途已經不差了，何必如此拚命？再說了，你樂意送死沒關係啊，何必要拉著我也一起去送死？
“沒有關係的，那個阿倫提爾將軍一定不會反叛。”說話的卻是剛剛吐完了最後一口苦膽水的馮立楓，“要是他想反叛，他應該知道自己還要以赫爾鬆為根據地出兵的，他這樣的搞法，一方麵徹底打擊了赫爾鬆的經濟，一方麵使得短期內軍隊的戰鬥力急劇下降，除非他是傻子，不然怎麼會縱兵大掠到這種程度？”
“小鬼……沒在軍營裏呆過就別亂說話，阿倫提爾他隻發縱兵令，底下的人怎麼做，狀況未必在他掌控之內。大戰之前發縱兵令，那也是很正常的。”
“對手下的士兵連這點掌控力都沒有的人，也能謀反麼？”馮立楓倒是不疾不徐，“我看，他隻自我感覺膨脹了下而已。皇帝要登基，軍隊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他掌握一個軍團家一個艦隊的成本，謀反是不夠的，但和皇帝談談條件，漲漲身價卻是可以的。此時就算飛揚跋扈，皇帝也不能把他怎樣，因此可以放心得用駐地經濟作代價來討好手下的士兵。但這麼做的同時，他也就根本沒有打算要和中央對抗，所以你們的禁軍身份，在這裏，很安全。”
說話間，馮立楓眼裏熠熠地閃著光。他之所以沒命地看大陸的地理曆史，那也是有原因的。說要在異界活下去實力為尊，但無論魔法還是武技，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大成的，眼下他最能夠倚靠的，還是自己的腦筋。地球人幾千年文明史，已經到達後工業時代，這點鉤心鬥角你來我往的套路，大家都已經很熟諳了。而朗基努斯，雖然曆史更為漫長，又有魔法鬥氣這樣的超自然力量，但就地球的角度而言，文明程度卻尚在中世紀冷兵器時代。雖然人確實都不笨，不像某些穿越小說裏寫的原住民，智商普遍低於50，但他們看問題，始終是受著時代局限而無法超脫。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然也就沒有自己清晰明了了。因此自己這個“現代人”（何況還是一個文科的窮學生，既不能搞發明，又不會拳腳功夫……），當然應該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才對。
“唔……”弗朗西斯卡再次帶著詫異的眼神打量著馮立楓，“有點道理，那我們賭一賭吧，輸了，你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