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起源很早,秦末漢初,已萌草書。從大小篆開始,就有所謂的"篆草"。隸書出現後也就出現了與之對應的草寫法即"章草",後又隨著楷書的出現,出現了"今草"。
草書的出現,引起了漢代人的狂喜。學習草書,可以廢寢忘食,可以不分晝夜,可以畫地劌壁,直寫得臂穿皮破,直寫得指頭折斷,直寫得口吐鮮血,十天寫壞一支筆,一月用了數丸墨。草書成為最能體現書家藝術個性的書體,受到文人、書家的頂禮膜拜,心慕手追。漢末出現了一些草書大家,如崔瑗、杜度、羅暉、趙襲等,其中最傑出的代表是張芝。張芝,字伯英,敦煌酒泉人,擅長草書,從杜度、崔瑗得法,而更加精巧,獨步無雙,張芝成為書法史上的第一位"草聖",以章草出名。發展到魏晉,章草已經發展成熟。三國兩晉時期的書家,若習草書,多以張芝為楷模。張芝的草書,因時代所限,尚未脫離隸書法度,實為章草。張懷瑾《書斷》說:"後世謂之章草,惟張伯英造其極焉。"
南朝以來,傳世的王羲之書跡,《二王等書錄》記載草書最多,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隻是王羲之章草傳世作品甚少,較為可靠的是《豹奴帖》,為標準的章草體,字形有點扁,表現草勢的曲筆寫得細而圓柔。他的章草,寫得非常精美,令人歎服,庾亮盛讚"頓還張芝章草舊觀"。王羲之在草書方麵的建樹,並不是舊體的章草,而是新興的今草。後人肯定的、崇拜的,就是他增損古法、裁成一體、變古製今的今草。章草與今草的區別在於:前者字字獨立,大小相等,筆勢不連貫,波挑多;後者字可與字相連,大小參差,隨意自由,使轉多。王羲之的今草使轉靈動,點畫放縱,筆勢流暢遒逸。雖然王羲之筆勢的連屬飛移多體現在一字之內,但其所呈現的,是神采上的貫通,而非形式上的連屬,即是唐太宗所謂的"狀若斷而還連"。這樣,章草書體字字獨立的形態與今草書體流暢縱逸的筆勢,這看似不協調的兩端,在王羲之的今草書中得到了融會貫通,別出新貌。今草的出現,法則基本沿用章草,結構大同小異,剔除章草中的隸筆,引以縱勢,今草與章草對比,有煥然一新之感。王羲之的今草書,在用筆和結構的變化上,都達到了極致。其今草出現"字群結構"的寫法,突出其筆勢放逸生奇的品貌。展現出草書的結構美和筆勢魅力,是新舊體的重要區別。其用筆以方折為主,斬釘截鐵,幹淨簡捷,從容不迫。"一畫之間,變起伏於峰杪;一點之內,殊衄挫於毫芒"(唐孫過庭《書譜》)。點畫的"形"與"勢",有偃有仰,有正有斜,或長或短,或方或圓,近乎絕技,自然天成。古雅遒勁的格調表現充分,盡顯晉人的風韻,後人可從其中一品王羲之的"晉韻"。
其草書作品較多,章草作品主要為《豹奴帖》,另有帶章草痕跡的《寒切帖》、《月半帖》、《遠宦帖》、《逸民帖》等,最多的為今草,主要作品有《十七帖》、《侍中帖》、《都下帖》、《虞安吉帖》、《秋中帖》、《虞修帖》等。
《寒切帖》
《寒切帖》,摹本,紙本。草書。高26厘米,橫21.5厘米。5行,51字。天津市藝術博物館藏。
帖文:
十一月廿七日羲之報:得十四、十八日二書,知問為慰。寒切,比各佳不?念憂勞,久懸情。吾食至少,劣劣。力因謝司馬書,不一一羲之報。
《寒切帖》又稱《謝司馬帖》、《廿七日帖》。其屬於唐摹本,鉤摹精細,是王羲之諸帖中鉤摹較好的一本,此帖第一行末"十四十"三字右側有梁人題名"僧權"二小字押署,帖前印有"紹興"、"內殿秘書之印",說明曾收藏於南宋紹興內府,明代時為長洲韓宗伯(世能)、相國文肅公王錫爵(元馭)、萬曆進士王衡(辰玉)收藏,後轉為清初畫家王時敏祖孫三代所藏,之後又輾轉歸清代順治進士李蔚等收藏。卷後董其昌題跋雲:"右軍真跡世不多見,唯吾鄉陸文裕公家《月半帖》、吳門王文恪家《此事帖》與此而三耳。所謂山陰衣銥,非具眼者,不可與傳也。,明代婁堅在甲辰三月(明萬曆三十二年)題跋雲:"此右軍《廿七帖》為長洲韓宗伯收藏,去年春始獲見之。今又從辰玉內翰索觀,尋繹再三,往往得其異趣,真所謂從容中道者。"米元章雲:"世人以努張為筋骨,不知不努張自有筋骨焉。予幸得再睹神物,益信此語之妙解。"
其中"謝司馬"應為謝安。謝安為王羲之至友。謝安於升平四年(360年)出山為桓溫西司馬,時四十一歲。此信應寫於此年,清代魯一同《右軍年譜》也認為此帖書於升平四年(360年),因此,此書應是王羲之晚年書寫。此帖書體遒勁妍潤,沉著流動,緊斂卻不失灑脫,字多獨立卻在龍蛇相爭之中息息關聯。寫時好像毫不費力,體現王羲之晚年書法高度成熟,水到渠成,極致妙處。正如唐人孫過庭說:"是以右軍之書,末年多妙,當緣思慮通審,誌氣平和,不激不勵,而風規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