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客(1 / 2)

宛春跟著笑起。

在舊京,或許你可以不知道天街在哪裏,但一定會知道那個揚名關內外,曾幫著北閥都督張祚淩,揮師橫掃九省十八區的北嶺李家在哪裏。

她的祖母,也許該叫李宛春的祖母,便是李家的當家主母。

李家這一族共有八房,除了兩房堂表宗親遠居嘉興,其餘近房的六支都住在舊京裏。宛春的祖父在族裏行三,仗著軍功,在京裏的政事堂任國務卿一職,宛春的父親李嵐峰乃是三房的長子,跟著祖父在舊京任海軍部軍學司長,底下的兩個叔叔嵐山嵐水都是祖父的姨娘所出,已放了外省的文官,姑姑李嵐藻如今是上海內務部總長夫人。

宛春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大哥李伯醇在日本留學讀博尚未回來,二姐李仲清由姑姑搭橋做媒,嫁給了上海鎮守使譚汝臨,現隨著丈夫住在上海楓橋官邸,家裏便隻餘了她和三哥李季元。

由於是政府高官,考慮如今局勢並不十分太平,祖父並沒有與李氏族人住在祖宅裏,而是和長子一家住在北國政府撥下來的靜安官邸,原為前朝一品大員的舊宅子。祖母對嫡子疼如骨肉,又有兒孫繞膝得享天倫之樂,自然對李宛春與李季元要厚愛許多。

宛春醒來時老夫人已經病故數年,並不知道她生的如何,隻是從下人嘴中常常聽到,她與已故的祖母是如何相像。

伸手將玻璃茶幾上裏放的針線籃子遞到娜琳手裏,宛春將手肘搭伏在膝蓋上,仰著頭問:“媽媽叫我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還能有什麼事,坐了一下午你也不嫌身子乏累,不過是叫你來歇一歇罷了。”餘氏放下報紙,笑的凝神看了看宛春的眉頭,“你瞧,眉毛那兒都耷拉下來了,看著也沒個機靈勁。”

宛春笑了笑,天下間的父母都是這般心思,無時無刻不嘀咕著是否有照應子女不到的地方。抬手將眉毛眼角梳理幾番,又聽餘氏說道:“過幾日是你外祖母七十大壽的日子,我原要帶了你一塊去蘇州的,可巧你姑姑家的妹妹不日就要開學了,趁著假期要過來玩幾日,就隻能留你在家裏,帶你哥哥去就罷了。上房裏我把彩珠一家子留下了,你的奶母和丫頭由於你的縱容,都是不管用的,設若你有什麼事隻管和彩珠說。早起記得吃飯,別來了人玩耍起來就忘了時辰。你在舊京的學業已經結束,問過你父親的意思,竟是想送你出國去,隨著你表哥一塊兒學習。這主意雖好,然而你身子薄弱,去了隻怕別人照看不周,我倒不十分樂意。隻是他如今和你祖父出公差下了南京,也是幾日回不來,這事權且放去一邊,以後再說吧。你也別把它放心上,該做什麼該玩什麼都照舊便是了。我這一去也需得十天半個月,你們隻管在家裏玩,要是出去千萬記得找些人跟著,免得街上人多有些閃失。”

嗯,外祖母七十大壽?宛春蹙緊眉,她竟不知外祖母尚還健在,想想自己於那裏也不熟,便是去了也未免會露出馬腳,倒甘願留在家裏,就笑著應聲道:“媽媽還當我是小孩子嗎?妹妹來了,我也不過帶她去香山北海轉一轉,過個三兩****就要上學去,我還能怎麼樣呢?您就隻管放心去看外祖母吧,跟她說過些日子得空我也去蘇州玩一會子,不急於這一時。”

“你真這麼想我倒是放心了。”餘氏笑著摸摸她的麵頰,依舊捧了報紙,慢慢看著。

宛春外祖母的大壽不過是在後日,翌日家裏就開始打點禮品衣物並舊京特產,裝備了一車,餘氏帶著李季元出去,想到那時宛春因外出淋雨受的磨難,臨行前拉住她的手還是有些不放心:“千萬記住我的話,不要出去胡鬧,過些日子我們回來,自然給你帶好玩的東西。”

宛春笑著應允。

三哥季元隻比她大了兩歲,在城裏的京師講武堂特別班寄讀,習得是普通學科及軍事學基本教程。據宛春的父親與母親閑談所言,季元於課業不經,倒是別業精通,與舊京裏的一眾官家子弟,慣會在綺羅叢中玩鬧,是風月場上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隻不過花花公子對待女朋友絕情,對待宛春這個小妹妹卻一力愛護,見她不跟去蘇州,便刮著她的鼻梁小聲嘀咕:“昨兒幹什麼那麼晚才睡?我和朋友打牌後回來見你屋裏的電燈還亮著呢,可見你又背著我倒騰好東西了。”

“哪裏有什麼好東西?”宛春好笑推開他的手道,“不過是得了本書,看的晚些罷了。”

他是明顯不信的,點著頭長哦一聲:“我們家裏難道要出一位女博士嗎?那麼,你就在家裏看書吧,待我回來,給你找些蘇州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