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寫作業,寫多少了我看看!”
說罷,將岩峰作業本給奪了去。
“你看看你,上課開小差,寫出的作業沒一個地方是對的。把課本打開,我再來講一遍。用心點,讀書又不是為我讀的。”
“哦!”
在老王麵前,岩峰仿佛隻會發出單字的簡單音符。
岩峰低著頭,翻開課本,靜心聽著老王的講解,然而當到至一處岩峰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時,便是抬起頭來,準備詢問老王。
也就在這時,岩峰不由得怔住了!
於這大熱天裏,雞皮疙瘩一瞬間於岩峰全身各處一齊炸起,頭皮更是一陣發麻!
老王的脖子上不知何時騎坐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並不知道岩峰正帶著極為恐懼的目光望向他,而是繼續著他手頭上的‘工作’。
隻見其探出雙手,瘋狂地拉扯著老王的耳朵,身子以極其詭異弧度的向後傾,似乎正使出吃奶的力氣試圖把老王的耳朵給拽下來。
但老王卻對此一無所知,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揉了揉脖子。
這一揉不要緊,老王所揉處卻正是小男孩的腳脖子所在處。
岩峰驚恐地發現小男孩並不是騎坐在老王的脖子上,而是兩條腿深陷於老王脖間,根本沒有腳掌。
而他的兩條沒有腳掌的腿就好像是從老王脖子裏長出來的一般,仿佛他倆本就是一個整體。
或許是在卯足了勁後卻仍無法將老王的兩隻耳朵拽下,小男孩有些氣餒,兩隻小手從老王的耳朵上鬆了下來,烏黑卻沒有瞳孔的大眼睛閃爍著狡黠。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隻見他突然伸手死死抓住老王的兩邊嘴角,就像剛才扯耳朵那般,使勁地拉扯,向後仰著腦袋,繃緊著牙關,似乎不將老王的嘴角撕裂開來便不作罷休。
可是,老王仍然隻是輕輕皺了下眉,揉了揉脖子,繼續他的講解。
“這會你居然還能走神!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你把我剛才講的內容重複一遍。”
老王怒聲道。
“我…”
麵對老王的訓斥,岩峰不由地下了頭,有些語塞。
當岩峰再次抬起頭,偷偷瞄向老王脖子上的那個小男孩時,小男孩似乎發現了岩峰能夠看見他,小臉蛋上閃劃過一絲驚訝。
“上課講過一遍的內容,現在單獨開小灶再給你講一遍,你居然還不認真聽,你到底還想不想學啦。”
“不是,老師你…”
正當岩峰準備要告訴老王不是自己不認真聽你講,而是你脖子上騎了個小男孩。
也就在這時,小男孩衝岩峰笑了!
嘴巴咧至一個極其恐怖的弧度,兩排密密麻麻的森白犬齒盡數顯露而出,然後詭異得伸出食指放於嘴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一股寒意自脊椎直衝腦門。
岩峰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事,若不然極有可能會招致其報複。
“我再講最後遍,如果你還記不住的話晚上回去把今天的課文抄二十遍。”
岩峰低垂著腦袋,試圖使得心境稍稍平複。
聽著老王的講解,努力克製著自己不去望向小男孩。
終於,岩峰逃過了抄寫二十遍課文的命運。
將近九點的時候,老王撥通了岩峰母親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岩峰母親到了,在與老王簡短地聊了幾句之後,不外乎這個孩子就是不爭氣,以後還要王老師多多管教等之類的話語,便是帶著岩峰離開了學校。
臨走前,岩峰很想告訴老王。
“王老師,你脖子上騎著一個小男孩。”
但岩峰終是沒有說出口來。
也許是害怕老王與母親認為自己腦子壞了,也可能是忌憚於小男孩那貌似提醒的警告。
總而言之,岩峰並未有將自己所見告知老王。
直到那年放完暑假回校後岩峰便再也沒有見到老王,聽同學說是老王的腦袋上長了個瘤,動手術時出意外死了。
之後,岩峰沒有對任何人提起老王脖子上的那個小男孩。
隻知道自那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岩峰無數次躲在被窩裏默默地淌著眼淚。
他知道當時如果他能夠說出來的話,老王便可能不會死了。
但由於自私與那微不足道的尊嚴,他始終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