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見許徽哭得傷心,許澤收斂了氣勢,緩步走到床邊,將她抱起,重新放到大床之上。

五歲的女孩子,身體輕盈,幾乎沒什麼重量,精致如畫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的痕跡,慘兮兮的,可愛又可憐。

看著許徽一邊抽噎,一邊小心翼翼看他臉色的樣子,許澤露出一絲善意的笑容,也讓許徽的心漸漸放下來。隻見他從懷中取出帕子,輕輕擦拭許徽的麵頰,縱帶了一絲責備,語氣也溫和如昔,與方才的冷厲幾乎是判若兩人:“既是十六歲的徽兒,膽子怎變得如此之小?你難道忘了,這時的你比亨兒還調皮百倍,隻知道跟著你三叔瘋嗎?就連你這次重病,也是因為子堅太過粗心,害你掉池塘裏,高燒不退,才……回來的嗎?”

聽見“池塘”二字,許徽條件反射地蜷起身子,許澤見狀,心中了然,卻故意道:“莫非……”

“我是被他們淹死的,祖父,我是被他們活生生淹死的!”見許澤懷疑她的死因,許徽心中的酸楚與怨恨一並湧上心頭,她死死地拉著許澤的袖子,幾乎是歇斯底裏地高喊,“我的夫君,我的娣姒,明明都知道我不會水,可我落水之時,她們個個麵露不忍,卻礙於我夫君的神色,一個都不來救我。祖父,我……我是被活活淹死的!”

小小的女孩兒死死抓住他寬大的袖袍,不肯放手,力氣之大,讓他都吃了一驚。

許澤一手抱住許徽的背,一手則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在許徽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凜然之中,帶著幾分殺氣。

活活淹死……麼?

在許澤的安撫下,情緒不穩的許徽也漸漸冷靜下來,她仰起頭,扯著許澤的衣衫,說出自己的分析:“祖父,他們敢這樣對我,定是朝堂發生了什麼變故,很可能……很可能是有人要造反,為撇清與許氏的關係,又或者為了切斷許氏與謝氏的盟約,才……否則,根本就沒辦法解釋,為何會……何況我,我自負還有幾分機敏,若他圖謀已久,我定能察覺出端倪。既然我沒發現,他的舉動,就極有可能是順水推舟,臨時起意……”

盡管一聽聞許徽被淹死,許澤就已大概猜到緣由,但聽見許徽自己竟這樣說,許澤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不僅帶了一絲驚異,還有了幾分計量。

他不知“從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樣培養這個姑娘的,可今日觀她言行舉止,許澤發現,許徽在政治上的敏感度,竟是驚人的高。

尋常女子,不,莫說女子,就算是男子,被人殺死,含怨重生,能做到舉止不失常,忍住心中之怨,徐徐圖謀複仇之事,已是極為難得,許徽卻更進一步。被自己點穿她重生的事實之後,她竟沒有先向自己說未來的夫家是哪一家,尋求自己的幫助,向對方複仇,而是反複回想死亡之時發生的事情,尋求死亡的原因。並不將目光局限於閨閣之中,竟能推斷出朝廷有變,這份心智,豈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還沒等他說什麼,許徽便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猶豫,卻還是吞吞吐吐地說:“祖父,我,我不想去伯母那裏上課了……”

許徽口中的伯母,便是許澤嫡長子許容的遺孀——鍾夫人。

鍾夫人出身潁川名門鍾氏,乃是鍾氏當代家主,大儒鍾完嫡親的侄女。她滿腹詩書,婉柔嫻淑,美麗絕倫,又為許容守寡,誓不改嫁,深得許氏眾人的敬愛。許家嫡出的姑娘,全都是鍾夫人親自教導的,個個美名遠播,高門爭相求娶,前世的許徽也不例外。

見許徽神情落寞,許澤柔聲問:“可是因為這些東西,你都學過,所以不願再學?”

許徽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