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1 / 2)

諸如真君觀,老君廟,菩提寺等建築,本應修建在青山綠水之間,坐落於半山腰之上。偏生太原郡守竇開對“利”之一字,實在看得太重,想到北地的僧、道信徒皆信徒眾多,良田極廣,還有錢畜養兵丁,便眼紅耳熱得不行。

他是刀尖中拚殺來的性命與富貴,最厭煩這套神神叨叨的東西,自覺站穩腳跟之後,就勒令僧道全部遷入城中,借機占了對方的土地,還搜刮了許多資財,並在心中嗤笑,暗道什麼方外之人,還不照樣娶妻納妾,擁金銀奪美玉?若是他們真清修,自己怎能從中撈到如此多的資財?

正因為竇開對僧道毫無好感,太原大大小小的官員,也不大敢明著信奉僧道。不過唐儒的舉動,倒是向竇開報備過的——他夫人十餘年都沒生出個兒子,四處求醫問藥,苦汁子也不知灌了多少,四處求神拜佛自不在話下。送子觀音她供,三霄娘娘她也供,晉陽大大小小的道觀寺廟,沒有哪個方丈、觀主不認識她的。

竇開見多了求子心切的女人,自覺不應該與她們一般見識,也就當笑話聽聽,習慣了這件事,卻不知唐儒從好幾年前,就與幾位毗曇派幾位懷有異心的僧人勾搭上了。

鳩摩羅妙心中矛盾,見唐儒來了,也就微微頜首,說:“靜室已備,唐使君請。”

唐儒壓根不信佛,對鳩摩羅妙這位精通佛學與玄學,對儒學也多有涉獵的高僧,卻是極為敬佩的。聽得鳩摩羅妙此言,唐儒對之行了一禮,方到鳩摩羅妙特意安排的靜室之中,那位麵貌頗為猙獰的僧人對唐儒行了一禮,方問:“唐使君特來見貧僧,可是有什麼好消息?”

此人看似普通,卻是突厥喇嘛噶讚上師的弟子,名喚喀巴,身份地位極為貴重,代表得意義也很是重大。

噶讚能得到“喇嘛”尊稱,在突厥被尊為“上師”,地位自不必說,不僅如此,他還是突厥王子阿史那那雲的老師,隻要這位注定為突厥可汗的王子不死,噶讚就能一直保持他的尊榮。這般身份的人,竟通過毗曇派的僧人,聯係鳩摩羅妙,將一個嫡傳弟子派到晉陽來臥底,可見胡人對太原乃至中原勢在必得的程度。

唐儒心中也有些看不起胡人,堅持漢人比胡人優越許多,但此人重利,禁不住喀巴言語與利益雙重誘惑,以及噶讚乃至阿史那那雲的招攬,滿心都是胡人入關之後,自己身為“從龍之臣”,能得到多少利益,不必再對竇開區區一個郡守阿諛奉承。

他想著,中行說區區一個閹奴,都能在匈奴受到重用,可見這些蠻子實在沒什麼腦子。中原人才濟濟,他唐儒泯然眾人,又礙於寒族出身,始終出不了頭,但胡人不一樣啊!阿史那那雲求才若渴,又是送金銀又是送珠寶,還通過胡商送了好些美麗狂野的胡姬來,這般拉攏招攬,怎令唐儒不動心?所以他舔舔嘴唇,說:“我已將竇開說得心動,若是雁門失手,他自會保存實力,將太原的土地讓一部分給許澤,任由你們與許澤對上。但我想提醒你們,無論戚忠還是許澤,都不是好招惹的,你們與其針對他們,倒不如先將太原拿下來。上黨多山,對你們來說,可是快不好啃得硬骨頭。”

聽得唐儒帶來的消息,喀巴心頭大喜,麵色卻沉靜若水,垂眸並撥動念珠,不緊不慢地說:“吾等自有計劃,多謝唐使君好意。”

他們這些僧人遊走於諸胡之間,賣力遊說,好容易才勉強讓諸胡達成盟約,自然不會讓這些人打無準備之仗。在這些人看來,江南之地的世家與皇族,實在是一群廢物狗熊,沒半個英才豪傑,北地之中,倒是多血性之輩。而被他們劃在最不好對付那一欄的,就是雁門的戚忠,上黨的許澤,以及司隸的梁家。正因為如此,早在多年之前,他們就開始秘密地籌謀,隻等“大計”真正開始的那一刻。

而如今,也恰是時候了。

與其同時,祁縣。

祁縣諸位大戶怎樣盡力與竇家撇清關係,連帶著竇家血脈的自家骨肉都能舍棄,之類得種種醜態,許徽並沒有去看。她手中拿著一封信,著實憂慮到極點。

許亨見證了人性的醜惡,縱早已猜到,心中仍舊不舒服,便與蘇燦以及剛到祁縣不久的柳瓚,本打算相約去喝酒,見許徽遲遲沒動靜,就與二人過來看看她在幹什麼。

“這是……”見許徽在看信,許亨本沒有上去的意思,卻架不住許徽將心中煩躁,將信遞了過來。他匆匆瀏覽幾眼,就變了顏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