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徽麵色沉重,語氣也極為低沉:“少說月餘。”
聽得許徽這樣說,許亨怒極反笑:“枉祖父還說,竇開看似浪蕩,實則精明,這哪裏是精明的樣子?還有幽州牧劉昌,我以為他是條漢子,卻不想也是這樣的貨色!雁門被胡人六十萬大君包圍,死傷無數,竇開竟截住了這條消息,不讓人傳給我們?咱們給戚府君送錢送糧,他竇開管得著麼?”
不怪許亨如此惱怒,他與許徽自小蒙受許澤教導,將民族大義看得極為重要,深知胡人入關乃至統治中原的危害,見戚忠為難,旁人非但不幫忙,反倒抽身自保,絲毫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自然氣得不得了。
月餘?月餘的功夫,雁門守不守得住還難說!
“興許是為了對付咱們上黨,竇開封鎖了進出渠道,非刻意瞞著咱們這件事。”許徽的語氣疲憊極了,“半日前,我才接到建康快馬加鞭送來的信,說是陛下與沈孚的小兒子誤食了有毒的餅,生死不知。偏偏經手了這個餅的,一個是沈孚的小女兒,一個是郭升的女兒,陛下的德妃。現在所有的矛頭全指向郭升,我估摸著,郭升忍不了太久,到時候,梁角與周適……”
說到這裏,她輕歎一聲,隻覺得無比疲累。
仿佛一夕之間,所有的事情就湊到一塊,他們才攻下太原一個縣,還沒將根基打牢,就要迎上北邊的胡人,東麵的冀州牧,南邊的司隸校尉。哪怕頂過了其中一撥,也無力再對抗別人,隻得俯首稱臣……時間,他們最需要得就是時間,偏偏……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就看你們選不選而已。”柳瓚聞言,冷哼一聲,幹脆利落地說,“以二位之才,拖延時間的法子,怎會想不出來?隻是你們舍不得骨肉至親,不願去做而已。”
知道柳瓚何意,許徽剛想說什麼,就見蘇燦望著她與許亨,不緊不慢地說:“伯道所言,恰是我想說的。梁角與周適勢大不假,心思卻大都放在洛陽上,隻要對之虛與委蛇,想爭取時間並不困難。周適不好相與,梁氏兄弟對府君,卻是存了許久的拉攏之意啊!”
說到這裏,他慢吞吞,卻咬字極為清晰地加了一句:“我聽說,梁奎的續弦,與諸位有親?既是如此,何不親上加親?”
蘇燦此言一出,許徽的臉色就變了,她的目光有如刀峰,幾乎要將蘇燦一寸寸地割裂,怒火也波及到了柳瓚。偏生兩人不為所動,還異口同聲道:“這是最好的方法,還望將軍冷靜。”
“我絕不同……”
“徽兒——”許亨截斷了許徽的話,他神情平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酷意味,“我會修書給祖父,任由祖父裁決。”
許徽心中何嚐不知,柳瓚與蘇燦的提議最好?但她做不到,做不到拿許素的一輩子,去換取幾年乃至區區幾個月的安寧。
還沒等她說什麼,許亨就抬高聲音,無比冷厲地說:“身在家族,享受便利,誰都要為這個家族犧牲。我已犧牲了自己的婚姻,為何素素不可以?”
“她……她是伯父唯一的女兒……”許徽知許亨說得極有道理,是以爭辯的聲音極弱,猶豫半晌,還是留了最後那句傷人的話在嘴裏,沒有說出來。
你犧牲自己的婚姻不假,頂多卻隻是後半生不寧,可他們……他們渡過這段危機期之後,注定與梁氏開戰,那許素……這會毀掉她的一生啊!
許亨閉上眼睛,掩住自己眼底的不忍之色,片刻之後方睜開,眼中已一片清明,隻見他盯著許徽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同時無比鄭重地說:“身在世家,又逢亂世,便是這般無奈。你要怪,就怪咱們家沒有適齡的年輕武將或文臣,能配得上素素吧!嫁到別家,總是不幸的,區別隻在多一點少一點罷了。”
說到這裏,與堂妹多年的感情到底還是占了上風,許亨輕歎一聲,才輕輕地說:“我不過修書回家,還得看祖父怎麼想,說不定……若是素素不願,也就算了。最好的辦法,卻未必是唯一的辦法,咱們上黨許氏,做不出賣女求榮的事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