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1 / 2)

許磐身為長輩,涉及宗族之事,少不得與他報備一聲。哪怕許徽心中不願至極,也隻能不甘不願地跟著許亨過去,任由他將事情大概說給許磐聽。

靜靜地聽完許亨說的話,再看看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神色卻有些晦暗難明的許徽,許磐眉頭擰起,幹脆利落地拒絕:“讓素素聯姻之事,想都不要想!”

“三叔——”

“待我說完!”許磐喝斷許亨快到嘴邊的話,厲聲道,“你們隻記得長幼有序,素素未嫁我,下頭誰都不能出嫁,卻忘了咱家出了一個徽兒,本就與旁人不同,不必顧忌什麼排序。”

說到這裏,許磐輕歎一聲,有些黯然,卻無絲毫猶豫,唯見冷酷果決:“我與大哥、二哥三兄弟中,大哥仁厚聰慧,福分卻太薄了一些,倒是我這個樂嗬嗬的無用莽夫,女兒最多。”

此言一出,別說許徽,連許亨都有些動容。

他們都不是蠢人,自然聽懂了許磐的意思——他讚同聯姻的舉動,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卻不願讓大哥許容唯一的女兒赴險,而願意用自己的女兒來替代。

見許徽想說什麼,許磐擺了擺手,沒一絲虛偽地說:“無需多言,我意已決,立刻修書,命人快馬加鞭送回去。另外,雁門與建康生變,阿父與二哥雖能得知消息,身邊到底需要一個跑腿辦事,分量又夠重的人奔波。亨兒,你不若徽兒這般看重軍功,就先回去吧!”

這幕情景若換在別家發生,定會讓人生出一萬個心思,以為許磐這是要借機攬權,唯在上黨許氏不會。因為他們三個都清楚,長子縣那邊,還是回去一個人最好,而許徽指望著軍功讓世人承認自己,鞏固地位,許亨自不會搶妹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自然是他回去最合適。

許亨知三叔在提點自己,少不得恭敬應下,回去打點收拾行裝。見他離開了,許磐望著許徽,輕歎一聲,方帶了點斥責地教誨道:“你對外人都能狠得下心來,也不知擔了多少罵名,這時怎麼又軟弱至此?欲成大業,豈有不做犧牲的?世間從無壞處別人擔,好事自己拿的道理,若連這點都舍不得,你豈能在這條艱難至極的道路上攀爬?”

許徽想要爭辯,說自己唯有對嫡親的家人才這樣,對旁人壓根不會有多少心軟。可見許磐橫鐵不成鋼的模樣,許徽隻得頹然低頭,小聲應道:“侄女明白。”

她不得不承認,男性與女性的思維,很多時候真的不一樣。

男人的血肉與骨子之中,天生就透著對權力的狂熱追求,真可謂是癡心不改,手段盡出,死不後退。女人的心到底軟一些,將“情”看得太過重要,哪怕許徽已是女子之中難得膽識過人,心冷如鐵得也不例外,怎有許磐這般“我生了你,所以我要你去死,你就得乖乖聽我得去死,不許反抗不許質疑”的魄力?

許磐知許徽性子,聞言就斜了她一眼,不悅道:“我豈不知你?麵上看著溫柔和軟,實際是最執拗不過的性子,認定的事情誰都拉不回來。上次為了流民征稅的事情,阿父罰你罰得多慘?你認了嗎?總之,這件事情,你不許破壞,也不必有任何負疚感。時也、命也,本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若轉不過彎來,就去好好想想吧!天下無美滿之事,這般混亂,烽煙四起的世道,我便從未做過全家安詳富貴,永享天年的美夢。”

說罷,他走近許徽,輕輕拍了拍她,安慰道:“你且仔細想想,心中過了這道坎,就什麼都好了。”

“咱們能得到消息,祖父也能。”許徽輕輕應下,想想又有些不甘地加了一句,“祖父未必……”

聽得她的話,許磐笑了:“你跟在阿父身旁這麼多年,怎不知阿父的稟性?他若是不願,任誰也逼不了他,若是……我的信,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各退一步,大家都好。”

正如許磐所說,許澤得到建康生變這一消息的時間,比他們還早。不僅如此,梁奎洋洋灑灑的信,也已擺在許澤案前好幾天。

許澤再怎麼在建康安插人,到底力量有限,怎及得上梁奎嫡親的兄弟梁角就在建康,大喇喇地當他的諸侯?哪怕新帝沒出事,憑著建康越發緊張的局勢,梁角也會動些別的心思。再說了,新帝出事,這其中就真沒有梁角的手腳?隻怕未必。

司隸校尉梁角與冀州牧周適都想要上黨不假,但他們更想要天下三都之一的東都洛陽。正如許澤不想與他們對上,折損力量一樣,他們也不想貿然結上許澤這個仇人,消耗自己的力量,平白讓敵人撿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