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起義軍的主力到達撫州。撫州就是臨川,是坐落在撫河邊上的一座古城,出過王安石那樣的大政治家,但人口不多,隻有兩三萬。

在主力部隊到達撫州的第二天傍晚,苦苦趕隊的陳毅、肖勁二人,終於在臨川渡口趕上了起義軍隊伍。

南昌起義爆發後,8月2月傍晚,黨所掌握的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麵軍軍官教導團2000餘人奉中央軍委命令,分乘一艘大輪船、十幾艘小火輪和幾十艘由火輪拖引的木船,向九江進發,名義上是“東征討蔣”,歸張發奎指揮,實則是準備投奔南昌起義部隊。陳毅與特務連坐在一條船上。他當時的公開身份是特務連的準尉文書。這個連黨的基礎較好,便於陳毅隱蔽。午夜時分,船隊抵黃石,被國民革命軍一方麵軍三十五軍何鍵部隊阻攔。經過交涉,何鍵部電告駐九江的二方麵軍總司令部,才於第二天放行,4日上午抵達九江。

由於自己屬下的多支部隊參加了南昌起義,張發奎對新到的教導團采取了嚴厲的防範措施。

九江碼頭已武裝戒嚴,荷槍實彈的士兵排成一字形,不準船隊靠岸。二方麵軍的人乘數艘小艇向分散在江麵上的官兵傳達張發奎的命令:把武器留在船上,徒手上岸集合。

麵對這種形勢,陳毅與共產黨員、團長侯連瀛、副團長楊樹鬆都毫無思想準備。負責在九江碼頭接應的中央前敵軍委書記聶榮臻、委員顏昌熙也已先後離開九江。現在滿江都是船,坐得很分散,哪個人坐在哪條船上都不清楚,陳毅他們無法進行戰鬥通訊聯絡和統一指揮,隻好讓張發奎繳械,上岸見機行事。

集合完畢,張發奎宣布“:國共分家了,共產黨站那邊,國民黨站這邊,分一下,別誤會。”但是沒有人站出來。張發奎一看這種情形,幹脆挑明了說:“你們有人如果是共產黨員,可以站出來,由我派人送往南昌葉、賀那裏。我們是殊途同歸,決不加以迫害。如不是共產黨員,則留團安心學習,在營待命。”

張發奎的話裏隱藏著殺機,陳毅已感到問題十分嚴重。他雖是教導團內中共黨的主要負責人,但他並沒有兵權,和上級黨組織又缺乏可靠的聯係。當務之急,是盡快把已暴露身份的共產黨員疏散開來。

當晚,陳毅召開黨員幹部會議,提出了3條應變措施:一是暴露身份的,連夜出發到南昌,和葉、賀會合;二是有條件的,可分散回家,搞農民運動;三是沒有暴露的,可以留下來,隱蔽待機。

實際上,張發奎對陳毅以及特務連長肖勁的共產黨員身份是知曉的。因此,陳毅、肖勁上岸不久,就被二方麵軍的人盯上了。鑒於這種情況,陳毅、肖勁斷然決定,盡快脫離部隊,到南昌找起義軍去。

當時去南昌隻有兩條路:一是坐火車,幾小時就到了,但此時的九江全被“白色恐怖”所籠罩,車站、碼頭全部戒嚴,對開往南昌的火車檢查尤其嚴格,坐火車等於束手待縛。另一條路就是步行到姑塘,從姑塘坐火輪到南昌。他們選擇了後一條路。

陳毅、肖勁在特務連3個排長等護送下,擺脫了二方麵軍的跟蹤,連夜從東門出發,沿著九江到星子的大路走。走了十幾裏,已近拂曉,兩人又困又餓,想找點東西吃,看見小店鋪就叫門。但都不開門,隻好到路旁的樹林裏休息。天亮後,又動身趕路。這時,路上行人也多了。白天穿軍衣在人群裏太顯眼,陳毅便與肖勁買了幾件老百姓的衣服,換了便衣,這才安心在一個麵攤上坐下來,一邊吃麵,一邊打聽到姑塘的路。

到姑塘後,陳毅、肖勁坐上了小火輪,當晚到達南昌。但是此時葉、賀部隊已無蹤影,張發奎的部隊開進了南昌,好不容易打聽到起義軍已去撫州方向。兩人不敢在南昌停留,連夜出城追趕。

出南昌10多裏地,到了一個渡口,渡口上有一條渡船,一個人守在船上,卻不肯渡人過對岸去,說是封渡了。陳毅後來回憶說:我一看,那個人很怪,穿一件西式襯衣,一條西裝褲,不像是船夫,一定有名堂。我們就問他賀、葉到哪兒去了,他說往臨川方麵去了,我們說是不是去吉安,他說沒有去吉安,我問:“你怎麼知道?”他說:“我是學生聯合會的,葉、賀早晨出城時,曾給學生聯合會有過交涉。”我們問:“你在這兒幹什麼?”他說“:城裏亂得很,張發奎也殺了學生聯合會的人。我躲在這兒,過幾天,等秩序恢複了再回去。”我們問他,是不是共產黨,他急忙說“:不是,不是,不是!”我們知道他的政治麵貌後,就請他幫忙,找個地方住,找點東西吃,他滿口答應。船夫回來後,他就叫把船劃到江心,靠在沙洲旁邊,我們這天夜裏就睡在船上。第二天又請船夫把我們送上臨川的路,送到李家渡。過了李家渡以後,沿途亂得很,很多團練流氓在路上盤查搜索,見人就問:“有沒有表,賣給我!”也有搜腰包的。在路上碰到了幾個軍官,是蔡廷鍇十師的,蹲在路上吃西瓜,我們一打聽,才知道蔡又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