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在三河壩的二十五師,對主力在湯坑的失利全然不知。他們正在朱德的帶領下,組織後勤支援,做群眾工作,宣傳黨的政策,還把一部分槍支交給大埔縣委和三河壩地區群眾。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在淤口方向有許多敵人,擺出了進攻三河壩的模樣。

10月1日,朱德帶著師長周士第、黨代表李碩勳等,仔細觀察了三河壩的地形。他認為要發生戰鬥,如果二十五師還留在三河壩就是背水作戰,這是兵家曆來的大忌。於是,決定把部隊轉移到三河壩對岸的東文部、筆枝尾山、龍虎坑、下村一帶布防,連夜構築工事。師指揮部設在龍虎坑東邊高地。朱德、周士第和李碩勳都在這個指揮所,準備隨時迎擊敵人。

戰前,背著小鬥笠,穿著短褲和草鞋的朱德在河灘竹林旁邊,召集全師官兵講話。他的一個堅定信念就是:要堅守三河壩,為向海陸豐進軍的我軍創造有利條件。他希望二十五師發揚會昌殲敵的精神,保持鐵軍的榮譽,戰勝來犯之敵。

起義軍剛剛布防好,敵錢大鈞部10個團約2萬人就氣勢洶洶地撲來。他們用20多條小船,在半夜頂著濃重的夜幕,開始偷渡。

當木船行到江中,早在灘頭陣地上等候的起義軍,憑借有利地形,按朱德布置的“半渡而擊”,向敵人發起攻擊,打沉了不少船隻。敵人很快便集中兵力,用大炮和重機槍向二十五師陣地轟擊,並越過封鎖線,進到河這岸的石子篤山腳下。另一股敵人則從大麻街附近渡過河來,占領梅子崇一帶高地。

二十五師參謀處長遊步仁率領七十三團奮力出擊。但敵眾我寡,敵人占據有利地形。戰鬥中,遊步仁腹部中彈,隨後犧牲。

與此同時,一部敵軍從汀江上遊渡河占領了東文部,一些敵人過河後進到筆枝尾山腳下。

麵對危局,二十五師七十五團猛打猛攻,幾次擊退敵人。但是強攻也付出了很大代價:七十五團團長孫一中負重傷;七十三團五連連長張子良犧牲;該團還有一名姓王的連長也犧牲了。

10月3日淩晨大霧彌漫。錢大鈞借著大霧,驅兵從正麵對起義軍陣地形成半月形包圍圈,又從西北麵渡過梅江、汀江,對起義軍實施偷襲。這一招果然見效。當起義軍察覺錢大鈞的企圖後,已陷入被動。當他們奮力抵抗之後,錢大鈞以超強兵力傾巢出動,渡江後搶占灘頭竹林陣地。雙方反複爭奪,戰鬥一直僵持到午後。

下午3時,錢大鈞部又調集許多迫擊炮和機槍作掩護,拚命攻擊。起義軍雖經晝夜激戰,又已糧絕,仍以死相拚。這時,另一股敵軍強渡過江後,搶占了梅子崇一帶,對起義軍形成兩麵夾擊,形勢更為不利。

就在這個時候,朱德得到情報,知道黃紹竑部已從韓江下遊開來,有與錢大鈞聯手合擊二十五師之勢。在這種情況下,朱德決定為了保存實力,立即撤出戰鬥,去追趕主力。同時決定留下七十五團三營做掩護,其餘部隊交替掩護,迅速轉移。

在筆枝尾山頂擔任掩護撤退任務的第七十五團第三營將士們,浴血奮戰,打退敵人數十次進攻之後,子彈手榴彈全部打光,營長蔡晴川帶頭撲向敵人拳打口咬,全營官兵壯烈犧牲在陣地上。10月18日的廣東《新聞報》從另一個側麵,報道了三河壩戰鬥的慘烈:此次國共兩軍惡戰,為從來所未見。廣州軍用篷船24艘載兵到三河衝鋒,賀軍待船將靠岸,始開槍射擊,全船軍士連船夫盡遭擊斃。現韓江兩岸,死屍遍野,野犬食人肉,徹夜嗥叫,如同鬼哭。土人將屍骸曳之投河為之塞。7日,潮州湘子橋麵一日之間撈起漂屍600具,交善堂殮葬。屍身上有纏紅帶者,有纏白帶者,多為刺刀刺死者,或斷頭,或裂腹,有五官不全者,有四肢已斷者,全屍者不及三分之一。現韓江沿岸葦叢中未及收撈者尚不可勝計也。潮州城中居民曆來到韓江城外汲食韓江之水,自見浮屍之多,恐生癘疫,近日改汲井水,亦可想見當時戰鬥激烈之一斑矣。

朱德和周士第率領第二十五師剩餘的2000人,在10月6日清晨撤出三河壩後,當夜兼程去追趕主力部隊。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主力已遭到比他們更加慘重的失敗。當天晚上,他們抵達饒平以北的茂芝。第二天清晨,遇見第二十軍教導團參謀長周邦采。他帶著那支200多人的隊伍。朱德問:“邦采,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這一問,周邦采一個硬朗的漢子撲簌簌掉下淚來:“朱軍長,主力在湯坑作戰失利了,潮汕也已失守。我手下就剩這200來人了!”

“恩來、伯承他們呢?”朱德也是大驚失色。“汕頭全是敵人的探照燈,他們要是不走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