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五歲的時候就隨父親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那時父親在外邊打工,因為他在家裏不村裏人待見。在我八歲的時候父親才回家來,而那時我已經上學。我在一年級的時候學習很差,幾乎天天被老師打。二年級的時候我的學習開始有了起色。但我的生活卻在那段時間裏陷入一種受辱的深淵。我前麵講過,我沒有朋友,在我上學時也自然沒有。我總會記得在放學後村裏的那些和我一起上學的人總會把我當作他們欺負的對象,他們會一般是十幾個人聚在一起由其中的一個孩子王講一個笑話,而我就是他們笑話裏的主人公,那個孩子王用粗鄙的字眼講的唾沫星子亂飛,其他的人都跟著笑。
那你呢,你哭嗎?
我忽然插進來一句。
我從不在他們麵前哭的,他們那樣就是想讓我哭。我就不在他們麵前哭,實際上我回到家也是不哭的。在我記憶的那些歲月裏天空總是陰霾的,我總會在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鑽到自己的屋子裏,摸出作業本隱忍著淚水寫作業。那時我天真的認為,我的父母那時也是被人看不起的,我隻有好好學習才能光宗耀祖,出人頭地。我一直在努力學習,其實我是一個很木訥的人,我接受知識很慢,很多東西別人一下就能記住的,而我則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記住。但我從未放棄,我一直記得那條叫窄窄的狗曾在我不想繼續走的時候用舌頭舔我的手背,用頭拱我。
我不知道我是否取得了成功,在我獲得了鮮花與掌聲的時候,我看到那些躲在角落裏曾經欺負我的人,他們也在尷尬的笑。但我對他們卻是恨不起來了。有時候我甚至認為我應該感謝他們,因為他們在給我傷痛的時候也讓我體會到了家人的愛。
在我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家裏的溫暖讓我感到特別溫暖。我在小學時是在下午四點放學,我要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到家。在我離家還有一百米左右,窄窄就會跑過來接我,它總會在身邊或奔亂跳,我再走一會就會看見在老家房後的那棵高大桃樹下提水的母親,那時正值夕陽晚照,母親抬起頭來對我說,你回來了,快去吃飯吧。
我一直記得那個場景,記得母親的愛。可是母親又是我虧欠的一個人。在我讀三年級的時候,父親還在外麵打工,家裏基本就是母親一個人在打理,母親總有操不完的心。
在那年的秋天母親與鄰居家發生了矛盾,鄰居家你那個五大三粗的伯伯就過來打母親,許多人在看,可是沒有人過來勸解。他們,那些看客都在笑。我和妹妹躲在一扇窗前看,我的心如同萬箭穿心般疼痛。後來許多人問我為什麼我當時沒有衝出去,我對那些人撒謊:我當時還在放學的路上。
因而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了母親,其實我虧欠了很多人,我一直生活在這種無盡的自責中。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我於是選擇逃避現實,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讀書,我在書中才能找到自己可以自由飛翔的世界。後來我開始畫畫,我一直相信在這個宇宙中一定有一個神在守護著我,我不知道她在那兒,離我有多遠,但我一直在給她寫信。我這些年來一直堅持畫畫,在畫畫裏我一直畫著那些可能一輩子都寄不出去的畫。但就是那些畫,陪我走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歲月。
穿過死亡之門超越年代的陳舊道路到我這裏來雖則夢想褪色,希望幻滅歲月集成的果實腐爛掉但我是永恒的真理,你將一再會見我在你此岸渡向彼岸的生命航程中
這是泰戈爾的詩句,三毛在《月河》中引用,給人以堅強,而我隻能用這首詩和你講的一個故事紀念你。5
因為平淡,我們的愛情有時會遊離原本溫馨的港灣;因為好奇,我們的行程會在某個十字路口不經意的拐彎,就在你意欲轉身的刹那,你會聽見身後有愛情在低聲地哭泣。夜晚來了我還依然睜著眼睛,是因為我看見了你留在月光下的痕跡。在這城市裏,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想著同樣的事情,懷著相似的頻率,在某站寂寞的出口,安排好了與我相遇。而愛與不愛的愛情,永遠不會變壞。所以,我們調情,我們暗昧,卻永遠不要相愛。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我們就這樣迷散在陌生的風雨裏,從此天各一方,兩兩相忘。
——曾偉寫給2003年的劉璿。
我去找劉璿,因為此時我能想到的有錢人也隻有她了,我問她借錢,就跟我預想的一樣,她沒有遲疑就把錢借給了我。我隻問她借了兩千,她給了我四千。我是想希望她說些什麼指摘的話的,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她沒說,我就自己說。我告訴她,我去砸了夏宇他爸一百多萬的車,他爸報了警,警察讓我陪嚐車的修理費……
我喋喋不休的說,我一向是話比較少的,但是今天我說了很多,我說著這些她可能已經了如指掌的事情,忽然,我覺得很無聊。那天,承安的天空,沒有陽光,一片死灰,鳥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