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養母孝懿皇後過世,等他從暢春園趕來時,養母已經死在了皇阿瑪的懷裏,那時候,他也是這般呆呆的站著,呆呆的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直到今日,他一直最悔恨的事兒便是沒有親自在她身邊送她最後一程,他都還記得那個早晨和她道別時的情景。
她對他說:“胤禛,乖孩,額娘身好著呢,你去暢春園和你的兄弟們練習騎射去,那兒涼快,下午回來陪額娘用膳。”
他天真的以為她身骨還好著,隻是虛弱了一些,可等她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皇阿瑪懷裏,永遠閉上了眼睛,他握住她的手,還有一絲絲餘溫,可她永遠回不來了。
小小年紀就暈了過去,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開了藥,事兒弄到這樣的地步,敏妃是又急又氣,也沒有再和德妃說什麼了,將靳水月送到了西配殿的住所,吩咐芸娘她們好好看著。
“你們都下去,我自個陪著小姐就成,小姐會很快醒過來的。”芸娘雙眼含淚,對身後的奴才們吩咐道。
“是。”安慧人也不敢不聽,立即退下,守到了外間。
“小姐,打從奴婢瞧見您常常無意中摸著老醫送給你的項圈,永遠不許人從您頸上取下,就知道您心裏沒有忘記老爺,雖然您和老爺分別的時候還小,但是您卻沒有忘記他,奴婢知道您比同齡的孩更聰慧懂事一些,知道您因老爺離世而傷心,可小姐……老爺若是泉下有知,看到小姐您如此傷心難過,必定會心疼的,小姐您年紀還小,今兒個又受了傷,萬萬不能再這般難過了,若是您因此醒不過來,奴婢也不活了,小姐您醒醒吧……。”芸娘說著說著,自個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靳水月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身被千斤重的東西給壓住似得,喘不過氣來,想睜開眼卻又沒那個力氣,迷迷糊糊之間,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總是愛抱著自己,對自己般疼愛的祖父,又仿佛聽到了芸娘在念叨著什麼,腦裏一片混亂,不想醒來也不願醒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無比重感情的人,所以突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一下見不到父母,見不到親戚朋友,她才會難過,才會傷心,才會一兩個月都渾渾噩噩緩不過神來,好不容易因為祖父的疼愛,讓她感受到了和前世一樣的親情,從悲苦之中活了回來,如今祖父卻沒有了,讓她如何接受?
此後的很長一段日,靳水月都再也沒有了笑容,也不愛說話了,即便十阿哥捏著她的臉逗她,她也毫無反應,完全像一個突然間就傻了的孩一樣,不愛鬧,不愛跳了,也不自個下來走,成日裏隻是窩在了芸娘懷裏,對誰都不搭理。
日過得很快,孩長得也很快,而歲月是撫平傷痛最好的良藥,在永壽宮跟著敏妃,即便祖父不在了,即便靳家沒落了,她也好,芸娘等人也罷,都沒有受到刁難,反而被照顧的很好,公主們有的東西,敏妃從來不會少了她那份,她還小,許多東西都用不上,但敏妃總是說日後用得上,一樣給了她,包括一些飾和珠花,都裝滿了好幾個木匣了。
“小姐,再過幾日便是十月二十二,您的生辰了,這是內務府按照敏妃娘娘的吩咐給您做的新衣,又好看又喜慶,奴婢給您試試。”芸娘拿著衣裳在靳水月麵前比劃著,想要給她穿上。
靳水月也沒有阻止,但一副無所謂的樣,看在芸娘心裏真是難過。
“衣裳咱們晚上再試,奴婢帶您去給敏妃娘娘謝恩吧,也快到用膳的時辰了,不能耽誤。”芸娘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想惹她不快,便要帶她去敏妃那兒。
“好。”靳水月點頭,沒有拒絕。
“奴婢抱您把。”芸娘蹲下身欲將她抱起。
“不必了。”靳水月搖頭,自己邁開了步往前走去,大約是許久未怎麼走的緣故,一開始還有些搖搖晃晃的。
靳水月自嘲一笑,從前她那般努力,隻為了做一個不讓人操心的乖孩,不要在宮中給祖父惹禍,有朝一日等祖父來接她的時候,能誇獎她一番,但如今卻是枉然。
可無論如何,日總得過下去,老天爺不會因為她的難過和不滿就將她送回從前的世界,也不會將祖父還給她。
“小姐您慢點走。”芸娘見她走的跌跌撞撞的,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了,在後頭戰戰兢兢的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