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依舊冷冷地注視著他,說道:“我告訴你,我在警校的時候是全校自由搏擊第一名,就憑你,就算再多練十年也一樣不是我的對手。我勸你還是認真想一想我剛才問你的問題,畢竟這是跟你有關的事情。”
蕭鬱飛顯然摔得不輕,掙紮著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有些沮喪地望著王小波,疾聲嘶吼起來:“你為什麼要抓我,我做錯了什麼!我沒有錯,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王小波的目光緊緊逼視著他,譏誚地說:“你沒有做錯?你殺死了苗曉白、柳燕、高強和小路,你還想殺死我和杜靜言,難道你還敢說你沒有錯?”
蕭鬱飛突然狂笑起來,大聲說道:“那是老天爺對我不公平!為什麼別人有的我卻都沒有,我的父母死了,我隻能靠自己生存。我的祖父祖母死後,叔叔阿姨把家裏的財產全都分走了,他們居然什麼都沒有留給我!我一個人來到上海念書,同學、老師沒有人看得起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嘲笑與白眼,誰又曾來關心過我?我不僅要報複另一個自己,我更要報複所有人,我要每一個都像我那樣痛苦!隻有這樣我才會覺得開心,心裏才會覺得舒服一點!”
王小波和杜靜言望著蕭鬱飛發狂一般的神情,目光竟不由地漸漸溫和了起來,甚至已有了一絲憐憫之色。
老天的確對他不公平,從小便失去了父母,沒有家庭的溫暖,沒有親朋的幫助,孤零零一個人來到上海念書。誰曾經關心過他,誰曾經愛惜過他,他所做的一切固然可恨,但他的經曆也同樣可憐。
其實每個可恨的人身上,豈非都總有一些可憐之處?
隻有一個經曆過可憐的人,才會變得真正的可恨。
因為他們太了解一個弱者的悲哀,卻又成為不了真正的強者,所以他們隻能讓自己成為一個可恨的人。
可恨的人豈非總是最不容易受到傷害,因為他們懂得先去傷害別人。
王小波悠長地歎了聲,這種憐憫已讓他的心有些軟了。
然而僅僅是一瞬間,王小波的神色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此刻,蕭鬱飛的身體已又開始移動了,他向著王小波站立的方向猛衝了過來!
蕭鬱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如同發瘋一般向著王小波這邊衝過來。他也曾經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員,體格無疑要比普通人強健許多,即使是王小波也無法抵擋得住他如此猛烈的衝擊。
王小波略略一側身,閃到了蕭鬱飛的身邊。如同上次在宋湯臣家的情形一樣,隻要蕭鬱飛從他的麵前掠過,自然能夠重施故技,將他擊倒。
可是這一次王小波卻失算了,蕭鬱飛並沒有筆直衝向門口,他的身體突然一個疾停、變向,就在王小波稍稍停頓的時候,他已到了杜靜言的麵前。
這時蕭鬱飛的手中已多了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他一把將杜靜言攬入懷中,另一隻手上的刀尖已抵在住了杜靜言的咽喉。
他望著王小波驚詫的目光,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緩緩地說:“隻要你放我走,我就放過她,否則的話,便又會多了一個人為我陪葬了。”
杜靜言被蕭鬱飛緊緊摟在懷裏,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裏湧了上來。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熟悉,如此溫暖,每當蕭鬱飛將她緊緊擁抱住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安全,很塌實。
然而在生死一線的時刻,杜靜言的心裏竟出現了相同的感覺。她微微側仰起頭,望著蕭鬱飛那張俊朗的臉,還是同樣的一張臉,還是同樣的懷抱,然而情況卻為何竟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杜靜言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痛哭的念頭,另一個蕭鬱飛做錯了什麼,卻要陪著這個瘋子住一輩子的精神病院,或者坐一輩子的牢房。杜靜言想到這些,心便好像錐刺般地痛楚,老天不僅對蕭鬱飛不公平,對自己豈非也同樣不公平!
她突然用力甩了甩頭,又深情地望了蕭鬱飛一眼,隨即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他手中的刀子!
蕭鬱飛被她突如其來地反抗駭得一驚,立即用力抽動著手裏的刀子。然而杜靜言竟是握得那麼緊,鮮血已從她的手心裏拚命地流淌出來,可是刀子卻依然絲毫未被抽出。
這驚人的一幕,就連王小波似乎也被驚呆了,杜靜言嘶聲地向他呼喊:“王小波,快開槍!”
杜靜言的聲音還未落下,王小波的手中不知在何時已多了一並手槍。他對於自己的槍法一向都很有信心,抬槍便指向蕭鬱飛,隻聽“砰”的一聲,子彈立即從槍口中激射了出去!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王小波卻又驚呆了,就在他抬槍指向蕭鬱飛的時候,杜靜言握住刀鋒的手卻竟然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