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睿心中升起怒火,正要發作,耳邊卻傳來哭泣聲。
哭聲淒涼悱惻,嗚嗚咽咽,恍如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深夜裏、從窗台下或者圍牆外飄來的鬼聲。
林玄睿真怒了,狂怒。
哭你姥姥!大半夜的你也想嚇我是吧?虧老子還對你這麼憐香惜玉。信不信老子馬上把你摁在裏麵給辦了?!
正要衝進去,猛然覺得不對。
那哭聲,不是由麵前這個人發出的,方位不對啊。
林玄睿豎起耳朵,猛地回頭——
安月晴出現在洗漱台上麵的鏡子裏,隻有頭,沒有身子,脖子以下血淋淋。
“我好難過啊——”安月晴麵如白紙,猩紅的嘴唇一張開,就冒出淡淡的冷氣,聲音淒慘無力。
“唉~~”她歎息,試圖從鏡子中出來,帶著哭腔,“小林,你幫幫我吧,幫我把頭接回去。求——求——你——”
林玄睿感覺褲襠一熱,腦袋像上了發條,自動轉了回來。
廁所裏的身影,看清楚了,是個無頭人。
身後,猛地響起淒厲而暴怒的叫喊:“斷頭!接頭!斷頭!接頭!”
林玄睿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地一躲,眼前一道毛發蓬鬆的飛影閃過。
恍惚中,一雙冰涼的手掌捧住了他的臉頰。
他定睛一看,麵前的安月晴,頭已接好,隻是結合處留有一道血痕。
安月晴甜美地微笑著,用一對渾白無珠的眼睛盯著林玄睿,柔聲問道:“小林,你怎麼了?冷汗爬了一臉,究竟是怎麼了嘛?”
林玄睿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仿佛隻隔了幾秒鍾,他竟然又清醒了。
麵前仍然是安月晴這女人,完整、正常的女人。
她眼睛裏有眼珠,脖子上沒有血痕,笑容依舊。
林玄睿的神情一片迷茫,目光木然地打量著她,失去了恐懼的意識。
“你看看你。”安月晴一臉溫馨,帶著一絲嗔怪,玉手在林玄睿的臉頰旁作撫拍狀,像個大姐姐,“連靠著牆壁抽支煙、都能睡著了。”
“我剛才睡著了?”林玄睿慢慢恢複意識,他發覺自己在驚嚇之後的恢複力,越來越強了。當然,這種恢複,是以精氣和神魂上的損耗為代價的。
“可不是嗎?睡著了還擠眉弄眼的,把我嚇一跳。”
林玄睿苦笑,暗想,“我們TM的究竟是誰在嚇誰?”
“你上廁所吧。”安月晴提醒他。
林玄睿低頭一看,還好,褲襠裏沒有真正的濕掉。
他跨進廁所,關上門,心想:夢裏撒了尿,醒來卻沒撒,這怎麼跟小時候不一樣啊?
那麼,現在的他究竟是在哪兒?
他又狠狠地掐手臂,掐出血印子。
還是疼。
看來他的確是在現實裏,不是在夢境。
從廁所出來,看到安月晴正在一邊玩手機。
“你不用等我的。”林玄睿說。
“我想和你談談。”安月晴笑。
“談什麼?大半夜的。”
“你來就知道了。”安月晴輕移蓮步,朝他拋了個眼色,挺媚的。
怕你個卵!林玄睿把心一橫,緊盯女人活蛇般的腰肢,跟了上去。
安月晴走的,是與4號車廂相反的方向。
林玄睿默默跟著,沒問為什麼。來者不怕,怕者不來。
也許這女人是想避開同隔間的人吧,他想。
大約走過了兩個車廂,安月晴才停了下來,打開一個折疊凳,嘴裏說:“坐吧。”
兩人麵對麵坐了下來。
林玄睿轉著腦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尤其是旁邊這個隔間。
這隔間挺蹊蹺,人很少,除了一個上鋪隱約有個人,其他鋪位都空著,雪白的床單自己靜悄悄地躺在那,感覺怪怪的。
對此,林玄睿還是不想問什麼,古怪也罷,詭異也罷,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隻要他還在列車上,就是砧板上的肉,要殺要剮,隨便。
他唯一擔心的,卻是被巡夜的乘警看到,到時候不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