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們竟然在一段低緩的下坡處發現了一條隱沒在雜草灌木之中的石道。
起初是老徐被什麼東西差點絆了個狗趴,他本來惱羞成怒準備找那個不長眼的東西算賬,卻發現那是一根四方四正的石樁,大概有成人小腿粗細,頂端已經斷裂開,露出裏麵發黑的石胚,看樣子已經立在這裏不少年頭了,經過風吹雨打,上麵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
痞子肥一看大喜,連說老徐這一下絆的值,我們不解其意,他解釋說:這個石樁是明清時期的封建大家族劃分地界的界碑,一般分為兩種,田樁和墓樁,田樁很好理解,就是用來劃分田地的,這些大地主階級每個都是良田千畝的身家,而田樁就是他們宣示對土地所有權的象征,也是他們剝削農民階級,魚肉百姓的罪證。不過建國以後,經過土地改革和十年浩劫兩次運動,地主階級已經被釘上曆史的恥辱柱,永世不得翻身,而田樁在全國幾乎絕跡,現在都成文物了。
我說那咱們眼前這個石疙瘩就不是田樁咯,封建家族把自己的宗族墓葬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在自己祖墳如此近的距離之內,肯定不會讓別人種田開荒,澆糞種糧。
痞子肥說:沒錯,這個石樁如果是墓樁,那這座宗族墓肯定在地表上修建了靈道,咱們在附近找找,如果有的話,咱們就沿著靈道直接上山到達墓葬區,這樣就可以少走冤枉路。
這邊痞子肥還沒有說完,那邊老徐就叫道“:不用找了,在這裏。”
我們趕緊跑過去,隻見老徐在藤草灌木之中扒拉出一處空隙,那層層雜草之下,赫然露出了一排攔腰斷成七八節的石階,一層一層向著嶺上延伸,上麵的草木實在太過茂盛,看不清楚具體通向哪裏。
痞子肥抽出“十八剁”,繼續向前開路,我們也不遲疑,隨即跟上。
上山的路我們走的並不輕鬆,靈道雖然是青石板築成,可是這裏荒廢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山體土質的變化加上自然的風雨侵蝕,已經把靈道摧毀的麵目全非,我們在前進的過程中甚至遇到了一小段發生過泥石流的垮塌處,痞子肥體重超標,踩塌了一處土方,差點從半山腰上滾下去,連帶著我和老徐也是心驚膽戰,生怕跟著這個胖子後麵遭受無妄之災,這麼一來,原本方便上下山的靈道隻能起一個指路的作用了。
在幾乎是摸爬滾打,披荊斬棘的行進了半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到達了靈道的盡頭,這是一片籃球場大小的平地,位於山體西斜麵的正中心。
之所以肯定這裏是盡頭,是因為我們腳下的平地完全被石板所覆蓋,而這片平地很明顯是人工在山體坡麵向內開鑿出來的靈台,兩百多年前,家勢鼎盛的淮陰林氏就是在這裏悼先祭祖,而今天,除了我們三個準備挖他們家祖墳的盜墓賊,還能有誰記得這裏,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痞子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罵流年不利,還沒下鬥就掛了彩,然後拿出急救包讓老徐給他包紮額頭上的傷口。剛才的失足過程中他手忙腳亂,沒注意垮塌的土方中有上翹的石板,正對著他的腦門給劃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創,流了不少血。
我正想著怎麼安慰他幾句,卻聽他又“哎呀”了一聲,然後指著地麵大叫“:馬勒戈壁!這地麵他娘的不是青石板,是水泥澆的。”
我和老徐都朝地麵看去,我蹲下去用手摸了一把,確實像是年久失效的水泥,顏色灰黑,手感非常粗糙,完全沒有石料打磨過後的那種平滑,老徐用軍刀在上麵用力一喇,竟然冒出一溜的火星,還迸濺出不少細碎的顆粒。
老徐擦了擦刀刃,說“:確實是水泥,不過年代很久了,表麵氧化的非常厲害。”
痞子肥很是驚訝,說“:我草,沒想到社會主義的陽光照耀全中國後,還有封建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給那沾滿勞苦大眾血淚的土豪劣紳們招魂,這裏的革命組織執行領袖方針不徹底啊,讓這些黨和人民的公敵鑽了社會主義的空子。”說完,還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說“:你哪裏來一套一套的,十年浩劫時,你還在穿開襠褲呢,要擱我老爹當造反派的時候,看你身上肉這麼多,直接把你當成挖社會主義的牆角的投機分子。林家祖上賣國求榮,搞民族投機主義,辛亥革命爆發時,就已經被江淮地區的革命黨人清算了曆史舊賬,全家幾乎遭了報應死絕了,剩下幾個小蝦米也沒能挨過文革,不會有什麼後人,這水泥估計是第二次鴉片戰爭後,從歐洲傾銷過來的,當時的鬆江府(現在的上海市)是對外通商口岸,距離淮安不過兩百公裏,林家當時還有一些家底,從那邊搞一些水泥來修祖墳完全不是問題,咱們沒必要想的太偏執。”
痞子肥不屑跟我爭論,說我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就沒有發言權,咱們目前最要緊的是趕緊探好穴位,然後休息一下,等天黑就下鏟翻鬥,升棺發財。
我說那是你的專業,你趕緊四周圍看看,是轉山望勢,還是尋龍點穴,我們可一竅不通,到時候別指望我們能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