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解饞了。”
劉玉瑤一臉狡黠的吐吐舌頭,又在太子耳邊小聲說道:“這難道就是玉液瓊漿的味道?也不過如此啊。”
太子頗有幾分寵溺的看著她道:“你現在會說玉液瓊漿了,難得,這天下佳釀皆出五穀,脫不了世俗兩個字,和你想的當然不同。”
“我還以為皇上喝的酒,一定不一樣呢。”
“傻。”太子隻覺得好笑,索性以這一個字來搪塞了她。
後者鼓起嘴巴瞪了太子一眼,那人不僅不惱,反而是眉開眼笑的樣子,好像很喜歡看她這副表情。
有太子起頭,這中秋夜宴也算是正式拉開帷幕了,皇子王爺,文武百官都在一一對皇上皇後道節日裏的吉祥話。
明晰帝坐在首位之上,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慈藹之相,因太醫囑咐讓他少飲酒多加餐之後,他在喝了太子所敬的那杯酒之後就並未飲酒,反倒是皇後來者不拒的,雖然小抿一口,卻也難得的與民同樂。
隻是今日雖然是花好月圓人團圓,卻仍有不足,那就是熙熙攘攘的坐了這些人當中少了他三個兒子,長子和次子在封地未歸,早先托人送來了中秋賀禮,他們也有各自家庭,小小一方院落,妻妾圍繞想必也是其樂融融的。
四子李徇如今身兼京畿總兵一職,又統領皇宮禦林軍,在今晚這樣的情況下也是不得空閑的。
在眼前的也就唯有三子李徹與他的太子,新婚燕爾的李衡與其王妃,老六老七那也都是尚未婚配,老八老九就顯得著實稚嫩了,還得由內監仔細看護著才能乖乖的在椅子上坐穩。
人的年紀一大就不禁開始感慨歲月的無情,便好似自己的年輕的歲月和容顏都被兒子竊取了一般,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健壯,而自己卻佝僂著背脊行步遲緩,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今日這舞樂倒是不錯。”皇後一直笑嗬嗬的,忽然出聲,也將身邊的帝王從自己的冥想中拉回現實。
他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續弦之妻,隻見她依舊年輕端莊珠光寶氣,好像歲月並未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不禁有些豔羨。
“你當年跳的舞可不比他們差……”明晰帝緩聲說道。
皇後隻覺得眼底一酸,不太敢看身邊的帝王,隻看向殿中那水袖旋轉,折腰翻身的一個個絕色舞姬,努力克製了自己的情緒:“陛下說笑了,臣妾怎麼能和她們年輕人相提並論呢。”
“朕沒有說笑,說的也都是實話。”皇上難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胡子一抖一抖的,似乎還在微笑。
跟在這位帝王身邊這麼多年,皇後已然察覺出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如此認真,但越是如此,她越覺得鼻頭酸澀,心底發寒。
因為她清楚的記得,自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後,她就再也沒有跳過舞。
年輕時候的她自然是才女佳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跳的舞蹈更被稱為驚鴻難見。
但當時的貞元皇後沈氏卻不服氣,非要和她鬥舞,一來是為了挫挫她的銳氣,二來也是為了在皇上麵前博得一個眼緣,但沒想到一場鬥舞下來,貞元皇後不肯服輸,心急扭傷了腳踝,可讓身邊這個男人心痛不已。
他顧不得九五之尊的顏麵,直接將貞元皇後抱在懷中,一疊聲的呼喚太醫,還口口聲聲的說不比了,不比了,皇後你勝了,朕說你勝了就是你勝了。
當時的她站在人群外圍,雖是炎炎夏日卻覺得身處寒冬臘月一般,周身冰冷,心底發寒,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曾為任何人起舞,再也不曾……
眼下看著殿中這些翩翩起舞的女子,隻覺得眼花繚亂,和她們年輕的容顏一比,竟覺得自己輸了個一塌糊塗。
“皇後怎麼了?”那位帝王似是看出她些許端倪,忍不住詢問。
隻聽皇後苦笑一聲說道:“沒怎麼,隻是不想原來陛下還記得臣妾會跳舞,若是皇上喜歡,改日裏臣妾便重穿舞衣,為陛下獻舞,如何?”
那位帝王點頭應道:“甚好,這一年年的,朕是看一回,少一回了。”
“陛下正當壯年,可千萬不要說這喪氣話。”
今日明晰帝的心情似乎真的很不錯,舉起手上酒盅與她說道:“來。”
後者受寵若驚,趕緊也端了酒杯與他輕輕一碰,便仰頭盡數灌進喉中。
這酒綿柔,底蘊甚烈,喝下這一大口去,幾乎快要將她的眼淚灼燒出來,正待悄悄以帕子按住眼角,就聽得階下有人高聲叫道:“父皇,母後。”
皇後欣喜抬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李律,隻見這孩子縱然年紀輕輕,站在一群文武百官中間,卻顯得英偉峻拔,很是出挑,那靡靡之音,舞姬水袖竟然都成了他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