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自卑和自嘲,像洪水猛獸一般,迅速淹沒了他(2 / 3)

煮好了蘑菇麵,叫他來吃。一切維持如常的樣子,就好。

他吃了兩口,許是沒有胃口,停下。卻不放下筷子。這是對勞動者的尊重,她想,顧濁,素質好得異於常人。大概和他的家庭有關。

家?昨晚他聲嘶力竭的喊著媽媽的畫麵有浮現在腦海。

顧濁似在斟酌。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方抬起頭,表情很嚴肅,很……僵硬。“清水,我昨天,是因為……”

陳清水端詳著他有些痛苦的表情,忙打斷,“顧濁,我信你,你知道的。所以,如果你不想說,完全可以不說。我理解。好嗎?”

她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北方女子的豪爽彪悍,總是柔柔軟軟,清清細細的,一如她的人。連帶著,他的心,也柔軟起來。眼裏盛滿了一眶溫暖。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總是要知道的。”他緩緩說道,“雲哥是我外公早年在外的名號,你知道,現在他的名號也都是響當當的。我原來是跟著母親姓,叫雲崢。後來,不得不改成顧濁。”

他仿佛跌進了回憶的旋渦,深邃的雙眸竟有些怔怔的,氤氳著水光。陳清水伸出手,握緊他死死攥住桌布的手。

“你大概想象不到,我的家庭,我那陌生的家。用支離破碎都不足以準切的形容它。它充滿利益,傷害,背叛,仇恨等等,一係列複雜因素。我眼看著悲傷臨近,卻無力阻止它的肆虐。後來,我總是以為自己是會對流失的時間和往事習慣的。不管在哪裏,碰到誰。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他說。

“我沉默。在任何我難過或者悲傷的時候,我隻剩下沉默。我想,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是快樂的。而能夠假裝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卻是幸福的。也許,我們並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任何人。”

說到此處時,他已然赤紅了眼眶。額角青筋突兀的暴起。

必然是很慘痛的回憶,才會讓他如此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看著他生生撕扯開自己的傷疤,她於心不忍。每一次的回憶,必定都是一種折磨。

她忽的起身,身子越過桌麵,猛地用手捂住他又要開啟的嘴唇。扳正他的臉,雙眼專注的凝視他漆黑的雙眸,全神貫注,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道,“顧濁,你聽好了。無論是你的過去,還是你的現在,也許將來。我都在意,我也都關心。但是,每個人,都會有傷痕,或深或淺。有些可以遺忘,有些可以痊愈,有些,一輩子都會刻在心裏,擦拭不掉。那又怎麼樣?你活在現在,不是過去。你有我,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輩子。你,明白嗎?”她到底有些緊張,話也是斷斷續續。

原諒她。這種表白,她並不擅長。

“嗬”顧濁忽然就笑了,他掰開她的手,握緊,眉眼漸漸舒展,隻是眼裏還有些許的恍惚。那溫柔又清冷的一眼,直至射過來,射進她的心房,穿透她的心。她總是這樣,清醒的看著自己沉淪,沉溺進他偶爾流露的溫潤和淡淡的憂傷裏,不可自拔。

恍恍惚惚中,聽見他的回答,很低沉的一句,“明白了”

那天晚上,顧濁幾近瘋狂地要她。

事後,他擁著她,溫柔的撫摸她,“乖,清水乖,叫我雲崢。”

“雲——崢。”她累極,拖長了尾音,柔柔的叫了一聲。

她模模糊糊的想,他的壓抑,總是要通過一些途徑發泄出來的。

比如,折騰她。

七月,隻剩尾巴。暑假即將來臨。

濁早就打好招呼,暑假要回北京一趟。恐怕要好些日子。她幾乎是要脫口而出,要他帶上她。後來一想,又不覺可笑。她和顧濁有著世界上最親密的距離,可終究不是沾親帶故。

在沒有任何承諾的交往中,她自顧自的愛情,是容易被懷疑的幻覺,一旦被識破就自動灰飛煙滅。

也許,是她太獨斷專行了。自顧自的一個人走,忘了回頭看一看,顧濁,是不是跟了上來。

為什麼,他不給她一個承諾,哪怕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需要你”,她就會一直呆在原地,哪裏也不去,一直一直等待他。

可悲的是,就算沒有顧濁的承諾,她還是會傻傻呆在原地,腳似乎動不了了,被定住,一直等著他。

真到了離別的那一天,她竟從顧濁的眼中,看到了不舍。甜蜜又不安。顧濁。到底還是想著她的。可是,她不免會胡思亂想,這是不是永別?顧濁,還會不會回來?要多久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