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政府官員賈誼(3)(1 / 3)

他幾乎所有的政治見解都是在擔任太中大夫時所提出來的,這些提出來的見解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他在政府裏的受攻擊麵。事實上,即使賈誼沒有後來提出的那些針對政府臣子的政治觀點,他在這個時候受到攻擊的概率也是相當高的。我們這個帝國的大多數政府官員還是高祖時代的臣子,他們披荊斬棘,為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文帝,自然也是他們功勞的一部分。即使他們自己不會把自己高傲地居於功臣的位置上,文帝也不可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確切地說,文帝初期的帝國政府,還是一個開國元老所主持的政府,功勳即使不是衡量他們的唯一標準,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標準。在這個集團中,沒有一位是僅靠幾個提議就站在朝堂之上的。賈誼本是草民,無功無勞,卻得到超常升遷,其所引起眾大臣的嫉妒在所難免。然而,賈誼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以為政府是皇帝的,隻需要得到皇帝的認可,其前途將是無限大好的。對政治的幼稚見解,導致了他的猛衝猛撞,由此所引發出來的後果實讓人不忍目睹。

人類的本性可以同情甚至是原諒弱者,但對強者卻是分外的刻薄。賈誼當初是博士時,其所提出的建議並沒有人反對,但當他成為太中大夫後,其所提出的建議即使沒有攻擊眾大臣的言論,大臣們也不會輕易就放過他了。尤讓人感到氣憤的是,在朝堂之上,賈誼獨霸了話語權,那些把自己看成是帝國政府支柱的元老們根本就沒有發言的機會。

賈誼認為,這些元老的不發言是因為他們無言可發。賈誼才二十歲,用了十八年時間讀書,隻用了兩年時間來參與政治,根本對政治沒有任何體會。這就是他性格上最致命的缺點,自以為是。

一個人一旦自以為是,天下事似乎都在他眼光之內,都在他的分析之內,也都在他的可控可解決之內。於是,就有了《治安策》這樣的大題目。在這篇上疏的一開頭,他就劈頭來了這麼一段:“臣竊惟事勢,可為痛惜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它倍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矣’,臣獨曰‘未安’;或者曰‘天下已治矣’,臣獨曰‘未治’。恐逆意觸死罪,雖然,誠不安,誠不治,故不敢顧身,敢不昧死以聞。夫曰‘天下安且治者’,非至愚無知,因諛者耳,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措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偷安者也。方今之勢,何以異此!夫本末舛逆,首尾橫決,國製搶攘,非有紀也,胡可謂治!”

在賈誼看來,文帝時代雖然離開國已經二十多年,但國家仍舊危機四伏,當時的局勢猶如置身於底部已經起火的積薪之上,危險萬分。“可為痛哭者”是說諸侯王勢力強大,威脅長安政權;“可為流涕者”是說匈奴邊患;“可為長太息者”是說當時禮製混亂,君不君、臣不臣。

無疑,賈誼具備了敏銳的目光,他所說的這三點的確是社會潛在的危機。可是,他不明白的一點是,政治解決的所有問題都是顯現出來的危機。也就是說,在帝國的許多政治家看來,這些問題雖然存在,但絕不至於到了他所謂的岌岌可危的地步。

前麵我們談過,帝國發展到了文帝時期,已經是曆史上少有的社會安定時期,可賈誼為什麼要這樣說呢?賈誼的家鄉洛陽出生過太多的縱橫之士,這些先人或多或少地給賈誼一定的影響。這些縱橫之士大都以誇飾的文風來誇大事實,從而聳人聽聞,以引起君主的關注。一旦被君主關注,其目的即達成。當然,在春秋戰國時代,這樣的縱橫家大都被君主所關注,原因就在於,戰國時代戰爭頻繁,各國君主都有一種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感覺,刻意的聳人聽聞的言論很容易撼動這些君王。而戰國縱橫家大多數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也跟戰國時期國家林立有關。縱橫家的回旋餘地很大,此處不賞識,自有賞識處。

年輕的賈誼因為閱曆的淺薄,所以他看不到這一點,他隻是覺得幾百年來風行的縱橫術在任何時代都能取得效果的。而他麵前的這個國家卻是一個大一統的帝國,整個中原隻有這一個國家,賈誼心高氣傲,絕不會去諸侯國兜售他的這些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