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懸軍深入,前有江陵城,後有梁國各路援兵,如果他們一同出擊,我們就算有再多的戰船能頂什麼用?如果把這些船丟進江中,順流而下,長江下遊援兵看見,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們不會搶來這些物資用以作戰。他們隻會認為江陵已經被破,於是就停兵不前,窺伺上月,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還不夠我們攻下江陵的?”
一陣寧靜之後,就是一片嘖嘖稱奇。於是,李孝恭下令把帶著糧食的船全部丟在江中,讓其順流而下。下遊的援兵正在行軍,突然看見江中漂來這麼多船和糧食,如果是你,你作何感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會跳出一兩個推理帝進行推理,內容如下:首先,江陵破了;其次,唐軍不要這些糧食,他們自己的糧食肯定很充足。結論:我們應該原地踏步走。最後:原地圍觀。圍觀著,推理帝又開始推理了:萬一唐軍贏了,咱要是投降晚了,就失去了主動權,不如盡早表表自己的心意,以備不測!
好了,所有事情都按照李靖的想法走了。
梁國的各路總管本來顛顛兒上朝看蕭銑,卻不料江陵已經被唐軍包圍成了木乃伊。順應時事的他們就轉而跑到了唐軍陣營當中,表示對唐朝很向往很期待。別人向不向往我不知道,反正有一個人的向往不是假的。
這個人,就是高士廉。家庭教育家高士廉教育出來這麼好的孩子,自己為啥犯傻,跑到梁國當長史?這事要怪就得怪楊廣。曾幾何時,因為高士廉和逃亡到高麗的一位仁兄交情好,就被楊廣同誌以通敵的罪名流放到了南方,以對待畜生的態度對待他。由於高士廉的確有才,所以,蕭銑起兵後,請他出任長史,高士廉答應了(換誰誰不答應?)。現在,唐軍來了,跟著唐軍回家,看看自己的養子養女,在最強大的國家裏麵擔任官職,再好不過。可以說,高士廉是梁國官吏中最沒危險的一個了。他的女兒(幹的)是李世民的媳婦,他的兒子是李世民的謀士,他自己又有一身的本領。
最有危險的,也是最安全的。
如果肯投降,肯跪地求饒,蕭銑就不會死。
此時最為難過的人就是蕭銑,他知道,如果自己拚死守城,梁國的百姓就會生靈塗炭。他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於是向站在身邊的岑文本問策。岑文本的意見隻有四個字:出城投降。岑文本認為,李孝恭肯定不會為難蕭銑,李淵對待降將也很仁慈,應該不會把蕭銑怎麼樣。如果蕭銑肯主動一些,對大家都好一些。
“好吧,我也想投降。”蕭銑對群臣說,“大梁國祚不長,不能怪老天,要怪就怪我自己。現在唐軍兵臨城下,如果拚死力戰,必定會力屈而亡。可我不能因為我的信念,而讓我大梁國生靈塗炭!”第二天,祭太廟,下令開城投降。守城將領極度悲傷,梁國一滅,再無蕭皇。事實上,岑文本走了一步極其危險的棋。
岑文本以為李孝恭禮賢下士,容易接受不同意見。後一條是對的,前一條不對。李孝恭才不管蕭銑書生不書生,帝王不帝王,先把他五花大綁,野蠻無比地推進囚車,再押送遊街,看得梁國百姓心底涼涼的。然後,李孝恭又下達了一個讓人憤怒的指令:
“各路人馬進城,搶!”其實,李孝恭有錢,但他不能拿自己的工資給幾萬大軍發錢,來錢最快的,其實就是搶。蕭銑急了,他向李孝恭道:“該死的就我蕭銑一個人,你不要拿百姓開刀!”李孝恭想了一下,覺得也對,還是慎重一點兒好。可那幫手下不幹了,他們覺得不行,舉著大刀就要往大街小巷裏衝。他們的意思,好不容易打了這麼長時間仗,到最後屁都沒有算個什麼意思!
看著麵露凶殘眼珠子閃爍光芒的將士,李孝恭猶豫了。
搶唄?
那……搶……還是不搶?
此時,岑文本說話了。他勸李孝恭道:“江南百姓一直以來不被人重視,每次投降都麵臨一場災難。現在我們投降,就是指望著大唐的仁慈能讓我們活下去。現在又要縱兵侵略,不就有違道理了嗎?如果此次燒殺搶掠,恐怕江陵以南的百姓就死活不願投降了!”李孝恭幡然醒悟,立刻下令禁止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