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羅曼,我三十五歲了,是個中國海軍最大的驅逐艦艦長,是個理智而剛毅學海軍中校,多少個夜晚這個中校艦長一直在苦苦地思考,這個艦長審問了自己很長時間,他得出了結論:不是衝動,是愛情。"
邵鐵峰打斷了羅曼的話。他的語調痛苦疲憊而充滿蒼涼。
羅曼站住看他,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但她卻分明看到了一張長期被愛情折磨煎熬後的傷痛憔悴的臉和憂傷的眼睛。羅曼心裏驀地流過一陣心酸的疼痛。羅曼望著前麵黑魆魆的山的輪廓。良久說:"邵艦長,這對你很不公平。我不值得你這樣。你真不該這樣。再說,我已結婚,愛人是......"
羅曼說完渾身感覺虛軟無力。
"我知道是大名鼎鼎的攝影家述文。但我不管這些!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道德,甚至有可能毀掉前途。但我不管!如果你離婚我會放棄一切立刻和你結婚......"
巨大的驚愕一瞬間衝進羅曼的胸膛,羅曼仿佛晃了一下,但立刻羅曼聚集了全部的力量輕而有力地說:
"邵艦長!別越扯越遠了。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為你今晚說的話慚愧得無地自容的。"
羅曼嚴厲地製止了邵鐵峰。羅曼怕周圍有那些夜間散步的人。她的語調連羅曼自己都覺得陌生,明顯地讓人覺得是生氣了。但羅曼分明感到心靈深處有一團快樂的火已被點燃。
風漸漸大了起來。天氣已很有些涼意。羅曼腦中奇怪地湧出想被人擁抱的欲望,而且非常強烈。但這人卻是虛的,泛指的,而絕不是眼前的邵鐵峰。或許是過去追求她時的述文,或許是天上掉下來那個她曾經朝思夜想的海軍少校。
羅曼眼眶內盈上淚水。無數次自己最想被擁抱時,意識中一個男人也沒有。羅曼仿佛從來也沒有被人真正擁抱過。她為自己悲哀。結婚才二年,丈夫的心已離她而去。這對她這個美麗絕倫品質優良的女兵連長實在是個大悲劇。後來羅曼想,平平靜靜的婚姻生活也是一種生活,像許許多多的中國家庭一樣。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低要求,上帝也不準備給她。現在,一個瘋狂的"海和尚"又開始來折磨她了。她腦中忽然跳出四個字:紅顏薄命。羅曼為自己腦中跳出這四個字驚恐得身子一顫。
"羅曼,請你告訴我真話,你愛你丈夫嗎?"
羅曼仿佛沒聽清楚他的話又好象是猶豫該不該把真話告訴他。她一時沒回答,呆呆地望著他。
待他第二遍發問時,羅曼才堅決地說:"當然,我當然愛我丈夫,這是做妻子的責任,況且我們才結婚二年。"
羅曼的回答明顯地出了差錯,她竟然說了愛丈夫是妻子的責任。愛情是由責任來約束的嗎?羅曼使勁甩了甩頭,對自己的話很不滿意,她加重了語氣又說:"是的,我愛我丈夫,我們結婚才二年,新鮮勁還沒過呢!"
羅曼臉上猛地發燙,居然說出了"新鮮勁"這麼下流的字眼。這是她從來也不會出口的話。這是怎麼啦?羅曼潛意識裏是有意在暗示邵鐵峰三層意思:她能說出這樣下流的話不會是個好女人;她被別的男人玩透了,他沒必要再來愛她;他心靈深處想保護這個驅逐艦艦長,讓他別墜落到一個沒有希望的深淵。可羅曼得到的卻是與她的潛意識裏的希望相反的話:"羅曼,我看出你的猶豫,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婚姻不幸福,你說的是假話,你在騙你自己也在騙我,這是我繼續愛你的基礎。我會象守護著東海岸一樣守護著你。等待光明的來臨。"
羅曼猛地激憤起來,淚水盈上眼眶。她高聲說:"邵鐵峰,你太無禮了!你太欺侮人了!"
羅曼說完流出淚來,朝前跑了起來。
羅曼邊跑邊擦淚。她現在是真的恨邵鐵峰了。她恨邵鐵峰對她的無禮,恨他攪亂了她平靜的心境,恨他挑破了她的愛情的傷口。她本來可以安穩平靜地過日子,至到生命的終點。像很多很多中國家庭一樣。他為什麼要無端地破壞她的平靜,破壞她盡管不幸福但還穩定的家庭。羅曼越想越氣,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