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陽光穿透廉價的米黃色窗簾,帶著一股劣質尼龍布料的焦灼味道。
謝無爭緩緩睜開眼,意識還在酒精的餘韻中浮沉。
劇烈的頭痛讓他下意識地想去摸床頭櫃上應該放著的止痛藥。
手指觸及之處卻是一片空蕩。
他記得自己剛才明明在酒吧裏,一杯接一杯地灌著威士忌。
酒保說著:“先生,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但他隻是冷笑一聲繼續舉杯。
最後的記憶,是刺眼的白光,和誰焦急的呼喊。
手臂傳來的陌生觸感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抬起手,年輕的皮膚,沒有任何傷疤的手背。
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手背。
連那個因為昨天砸碎酒瓶留下的疤痕都消失不見。
房間裏彌漫著廉價沐浴露的香精味,混合著黴味和灰塵的氣息。
謝無爭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走到牆角的全身鏡前。
鏡子裏是個陌生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青年,皮膚白的在燈下能反光,黑發微長垂至耳際,眼眸瑩潤,清冷間帶著一股銳氣,個子雖然高,但是略顯單薄。
這張年輕的臉,跟自己年輕時的自己有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唇角長著一顆極小的痣。
“這是......”
謝無爭微微皺眉,還不等他多想,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山寨安卓機發出刺耳的土味鈴聲。
他摸索著按下接聽鍵,對麵傳來一個凶狠的男聲:“謝無爭,給你的時間到了。別以為你爸媽不在了就能耍賴,這筆錢今天必須還清。”
謝無爭三個字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
18歲,父母雙亡,一身網賭欠下的爛賬。
有個破舊卻能用的電腦,靠著接單代練勉強度日。
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的出租屋裏,連房租都總是拖欠。
他環視四周,牆皮斑駁的天花板滲著黃色的水漬,角落裏堆著幾個泡麵盒和啤酒瓶,一台老舊的電腦主機在桌上嗡嗡作響,屏幕停留在遊戲登錄界麵,顯示著“Mirror”這個ID。
一切都太過於匪夷所思,謝無爭現在隻想洗把臉清醒一下,走進狹小的衛生間,冷水拍打在臉上的時候,他才感覺活了過來。
當他準備換下皺巴巴的T恤時,大腿內側的一抹紅痕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印子,是一個形狀獨特的胎記,像極了一朵綻開的梅花。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形狀。
這不就是他的標誌嗎?
當年在青訓隊裏跟隊友們洗澡的時候,他們還因為這個胎記打趣他是不是“貴人命”。
謝無爭是個電競選手,18歲出道,20歲就拿到了大滿貫,在29歲世界賽總決賽的前夜,被人襲擊導致受傷被迫退役。
襲擊他的那人就是個亡命徒,嘴上喊著“有人出了大價錢要你退賽”,然後就拿著匕首衝過來了。
快到謝無爭沒能有任何反應。
被迫退役後,謝無爭開始無休止的酗酒。
從啤酒到白酒,最後是威士忌。
直到昨天,他應該是酗酒過度酒精中毒一命嗚呼了。
謝無爭換好衣服,回到電腦桌前。
年久失修的桌麵已經有些變形,桌角的木屑簌簌往下掉,堆滿了各種賬單和欠條。
其中一張紙被反複折疊又展開,用紅筆畫了好幾個醒目的圈,那是高利貸的欠條,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收債條款,最顯眼的是那個“50萬”的數字。
哥們,不是吧,開局就是欠債,幹脆重開算了.......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