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遇見10(1 / 3)

第九章 我是若七七

——你說過再也不會騙我的。

——嗯,我說的。

傻瓜,答應你的那個人是假的姚海瑆,而不是我若七七。

——若七七

窗外還飛舞著潔白的雪花,像是在永不疲倦地跳著歡快的回旋舞步。

池彥澤被他們拉走了,關在自己的臥室裏,要求麵壁思過。而我仍站在池總的書房裏。

書房裏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池總筆直地站在書桌前,麵容冷峻地看著我。

姚媽媽和姚爸爸站在一旁,讓我意外的是,他們前麵有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麵容蒼白的少女。

那張臉沒有了之前那種熟悉的溫暖,而是透著一絲陰寒。

那是十七,一個我認為像純淨水般清澈、像仙人掌般堅強的女孩,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帶著些許怨恨,仿佛我奪走了她的東西。

其實,在書房裏見到十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麼了。

或許我不該再叫她十七,該叫她姚海瑆。

池總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將桌上的信封遞到我的麵前。

他說:“看在你這段時間努力的麵子上,這些錢你拿走吧。拿著這些錢,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更不要出現在我兒子麵前。

“若七七,真正的姚海瑆找回來了。當著她的麵,我也一並說了。就算你是真正的姚海瑆,想和我兒子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何況你還不是姚海瑆,你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窮丫頭,更不配和我家彥澤在一起。

“如果你不想你的姑媽四處躲債,不想一分錢都拿不到,就請現在離開吧。”

如我想象中的一樣,無外乎就是想讓我離開。他知道姑媽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不管她。

可是,我也舍不得離開池彥澤。

我抬起頭,神色哀傷地看了看四周。

姚媽媽不再看我,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她失而複得的女兒身上,而姚爸爸在一旁無奈地看著我。

而池彥澤……

就在剛才,當池總指著十七說她是姚海瑆的時候,池彥澤的臉色慘白至極。仿佛急於求證似的,他抓著我的手,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

下一秒,他便推開了我,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仿佛我是魔鬼一般,害怕地想要逃走。他的眼裏滿是被欺騙的痛苦、失望,還有我不忍心看到的悲傷。

他被池總喊來的人帶走了,而我則留在這間書房裏,獨自麵對著這一切。

我知道我必須要離開,像池總要求的那樣,再也不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隻是……

我真的很舍不得。

“我能不能和他說幾句話?”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池總同意了,讓人帶我去見池彥澤。

他臥室的房門被鏈條鎖住了,打開門,隻能露出一條不大的縫隙。

他站在門口沉默不語。

一天前,我們還一起看著偶像劇,吃著零食,笑看著彼此眼中溫柔的自己。

可是現在,他的眼裏有太多的情緒。

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我隻是來說再見的。

再見,再也不見。

“池彥澤,驪山的櫻花開了,我和孫漪潔還有幾個女生準備去那裏郊遊。”

“要去多久?”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眼裏有淡淡的暗影,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一,二,三……”我認真地掰著手指頭,將所有的悲傷藏在眼底,微笑地在他的眼前晃著小巧的手掌,“三天。”

“哦。”

“那你會不會想念我?”

“你不是去三天嗎?”

池彥澤盯著我,眼神突然變得犀利。

“是啊……三天……”

三天後還有三天,三天後又有三天……這樣應該不算撒謊吧。

“你說過再也不會騙我的。”池彥澤的語氣很淡,但是渾身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讓人覺得很恐怖。

說完,他轉過身,慢慢地關上了門,仿佛他的心也對我關上了門。

我的眼淚最終還是掉了下來,我伸出手胡亂地擦了一下眼淚,朝樓下走去。

在門口,我遇到了自己推著輪椅的姚海瑆。

我顧不上擦眼淚,隻是呆呆地看著她,她的眼裏是一片灰白的陰寒。

她說:“若七七。”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沒有再看我,將目光落在了她的雙腿上。

“醫生說,我的腿粉碎性骨折,要很久才能複原。而且,因為小時候那次意外,一受到驚嚇就會昏厥,這次車禍讓我這種症狀更加嚴重了。以後我要是再遇到什麼意外,有可能昏厥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以前,我以為自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爺爺好心收留了。所以理所應當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並感謝老天爺的饋贈,讓我能健康地活著。盡管有些辛苦,可是我那麼卑微地活下來了,為什麼還要讓我遭遇車禍呢?而且還隨時有失去生命的可能。若七七,以前我以為你善良、好心,才會在我被別人誤認為是小偷的時候挺身而出。現在我才知道,你其實是個騙子,大騙子!你還說自己叫姚海瑆,你怎麼好意思那麼介紹自己?早知道那天在公園裏,我就不應該救你。”

說到這裏,姚海瑆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我,我不知道你是……”我想辯解,自己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她就是真正的姚海瑆。

“如果不是你假扮了我,他們就會早點找到我,我就不會被慕容珊撞傷,我的腿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你不止一次見過我,卻從來沒有和他們說過我的事。你想說,你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我是姚海瑆,對嗎?是啊,我也不記得自己的真正名字了。要不是因為我手上的疤痕和錢包裏小時候的照片,被程熙銘和程熙俊認出來,恐怕到現在你還可以繼續替代我吧!如果不是你霸占著我的位置,在公園的時候,他們就能認出我了!哪怕早一天,早一天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要不是那天程熙俊抱著受傷的你喊了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姚海瑆啊!”我為自己辯解道。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之前看我時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原來她誤會我了。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是個大騙子,什麼謊話不會說啊!”姚海瑆激動地說道。

我能理解她受傷後的感受,對她的指責感到很無奈。可是,我真的沒有像她說的那樣。

但是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她現在這個狀態,根本聽不進我的話。

我不能再和她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姚媽媽朝我走了過來,語氣疏離地說我姑媽來了。

姑媽在池家的別墅外等我,她是來帶我走的。

我走出了這個才待了一會兒的地方,腦海裏全是池彥澤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你說過再也不會騙我的。

可是傻瓜,剛才我又騙了你,答應不再撒謊的是你的姚海瑆,而不是我若七七。

兩年後,一個向日葵盛開的季節。

我被鬧鍾聒噪的鈴聲吵醒了,耳邊回蕩著姑媽的怒吼聲和窗外賣豆腐的小販的叫賣聲。

我用被子蒙住臉,貪戀被窩的溫暖,不願起床。

恍惚間,我又看到自己在一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午夜,流著淚站在一棟純白的別墅門前哭泣。

我好像把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遺失在那棟別墅裏了。

突然,我感覺一陣寒流朝我襲來,片刻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被子竟然被人掀開了。

隨即,姑媽氣急敗壞地朝我吼道:“若七七,你還在睡懶覺,別忘了我們今天還得去擺地攤,去晚了就占不到位子了!”

“知道啦!”

我胡亂地擦了一把酸澀的眼睛。為了不讓姑媽發現我在哭,我假裝沒睡醒地打著哈欠,不情願地起床穿衣服。

這裏是一個臨海的小鎮,和我們以前生活的城市相距很遠,開車都要四五個小時。

我相信我做到了池總要求的那樣,離他們遠遠的,一個人在那幸福而又帶著酸澀的回憶中生活。

雖然姑媽偶爾會玩玩牌,但是不再像以前那麼癡迷了。

畢業後,我沒有再升學。那個暑期過後,就和姑媽擺起了地攤,做點小生意。

閑暇時,我訝異地發現,自己念書不行,對手工卻很有天賦。

我常常會把自己親手做的手工物品拿到小攤去販賣,比較多的就是用海邊的貝殼製成的手鏈、項鏈,還有耳環等配飾。偶爾也會賣自己做的小手袋,而姑媽在批發市場批發一大堆小玩意,和我製作的混在一起賣。

我們每天都要很早起床去占攤位,因為不止我和姑媽擺地攤,所以占位子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個小鎮的風景很美,特別是這裏的海灘很有名,所以常常會有一些遊客來這裏旅遊。我們大部分做的是遊客的生意,隻有去得早,才能占到人流量比較多的位置,這樣才能賺更多的錢。

如果去得晚,或許連攤位都占不到。

很多人像我和姑媽一樣,為了占位子,直接在海灘邊搭了個帳篷,睡在裏麵了。

我迅速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跟著姑媽走出了帳篷,連刷牙、洗臉都沒顧上,就抱著大布包去擺攤。

我們去的時候,有好幾個攤位已經被占了。

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和姑媽一起把東西全部擺好後,我才拿著茶杯和牙刷牙膏,去附近的洗手間刷牙洗臉。

我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天陰沉沉的,有一種要下雨的感覺。

真討厭陰天,因為會少做很多生意,少賺很多錢。

從洗手間出來,我將牙刷什麼的往塑料袋裏一裝,還得跑去早餐店買早餐。

我的手裏拿著東西,不好端兩碗麵。想到早上遊客比較少,姑媽一個人應該忙得過來,所以我就在店裏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吃了。

吃飽後,我滿意地擦了擦嘴,拎著給姑媽打包好的牛肉麵和豆漿回去找姑媽。

“若女士,今天沒有香菜,所以沒給你加哦!”

大老遠地,我就朝姑媽喊道。

正好有幾個客人在挑東西,所以姑媽理都沒理我。

唉,真是的,光顧著賺錢,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這些手鏈都是手工做的嗎?真好看!這貝殼的顏色好漂亮啊!”一個女生拿著我做的手鏈,歡喜地說道。

看來我的手工製品挺受歡迎的。

“是啊!這些小飾品都是我侄女親手做的。那些貝殼都是她從海邊撿的,全部是精心挑選過的,還有雨花石也是她選的哦。你看這條項鏈上的小雨花石,它裏麵還有海草呢。美女,你要是喜歡的話,項鏈和手鏈一起拿,我便宜一點賣給你。”

一看到有生意,姑媽就發揮她極好的口才,喋喋不休地說道。

看到我提著東西過來了,姑媽朝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繼續和顧客說話。

我蹲下來,將茶杯什麼的放好,然後找了一個碗,幫姑媽把麵從一次性塑料盒裏倒出來。

專心忙活的我都沒顧得上看客人,直到那個與記憶中相似的溫潤聲音響起,我握著碗的手才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小瑆,這些貝殼不知道有沒有消過毒,不要買這麼多啦。”

“可是真的很好看啊,我很少看到這麼漂亮的鏈子。”

“是啊,帥哥,我們製作這種手鏈之前,用消毒水浸泡過貝殼,不髒的。”姑媽急忙解釋道。

我僵硬著身子站起來,望著攤位前那對男女,胸口忍不住有些疼痛。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個男生朝我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我們都愣住了。

是他,比女生還精致的臉龐,漆黑的眼眸像是見不到底的深潭。兩年後的他,臉上的稚嫩消退了一些,好像變得成熟了,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彥澤,你在看什麼?”

站在他身旁的姚海瑆發現他在走神,挽住他的手,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朝我看來。

看到我的那一刻,姚海瑆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來迎接這一場重逢,心裏很慌亂,連手腳也不聽使喚了,竟然不小心踢翻了姑媽的牛肉麵。

“七七,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生病了嗎?”

姑媽一邊幫姚海瑆包東西,一邊轉過頭來驚愕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嘴裏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是趕緊蹲下身,收拾著地上倒了一地的麵條。

“美女,這是你要的東西,一共180塊。”

姑媽沒有見到過姚海瑆和池彥澤,所以不知道此刻站在她麵前的那對男女是誰,還依舊樂嗬嗬地做著生意。

然而,她的笑聲很快就被姚海瑆打斷了。

姑媽伸過去的手被用力地撥開了,那精心包好的首飾盒被打落在地上,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我不要了。”姚海瑆的臉色十分陰沉,對姑媽冷冷地說道。

說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著身旁池彥澤的手,生怕我會纏著他們似的,說了句“我們走”。

池彥澤呆呆地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邁開腳步,跟著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