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難道是期待他會為我駐足嗎?
怎麼會呢?
我們隻是彼此覺得麵熟,卻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
他應該不怎麼想見到我吧,看得出來,他和姚海瑆現在相處得很好。
姑媽沒有我冷靜,突然遇到這種事,她的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不等我拉住她,她已經衝了上去,擋住了姚海瑆他們的去路,生氣地說道:“喂!你這個女孩怎麼回事啊?你不買就別挑啊!不要也就算了,幹嗎把人家的東西摔在地上?你知不知道首飾盒是要花錢才能買到的?現在卻被你摔壞了,不能用了。還有那些手鏈,現在髒了還得回去清洗。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一點也不珍惜人家的勞動成果!你……”
姑媽還要罵下去,我趕緊攔住了她,急切地說道:“算了,姑媽,盒子也沒花幾塊錢。算了,走吧……”
我拉著姑媽準備回去,可是姑媽根本不聽我的,竟然伸手要去打姚海瑆。
姚海瑆嚇得趕緊躲在池彥澤的身後,姑媽的手就要落在池彥澤的身上了,我立刻緊緊地抱住姑媽的手。
“若七七,你幹什麼?幹嗎要攔著我?是這個丫頭欺人太甚!”被我攔著的姑媽生氣地朝我吼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姑媽解釋。
這時,姚海瑆突然開口了:“欺人太甚?你們兩個騙子有什麼資格罵人?要不是你們貪錢,讓若七七假扮我,我爸媽也不會放棄尋找我,我也不會被人冤枉是小偷,還被打得進醫院,過那麼久的苦日子。更不會因為去酒店收垃圾,路上碰見盛怒的慕容珊,被她的車撞傷,差點死在醫院裏。我在經受這一切的時候,你在做什麼?若七七,你說啊,你在做什麼?你享受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你……”
“夠了,別說了,我們走吧。”
池彥澤打斷了姚海瑆的話,拉著她就要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我一眼。
姑媽停止了咒罵,愣在原地,茫然地看著我,問道:“她是什麼意思?七七,她是不是就是那個什麼的女孩?他們就是……”
“姑媽,你還沒吃早飯,牛肉麵被我灑了,我再去給你買。”
我沒等姑媽回話,轉身就跑了。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下來,我胡亂地擦著。
若七七,你為什麼要哭?
姚海瑆說得沒錯,你是一個騙子,你有什麼資格哭?
享受了不該屬於你的一切,離開的時候還拿到了錢,你哭什麼?
是因為把自己的心留在那裏了,怎麼也收不回來了嗎?
路過的遊客沒有看到被摔在地上的手鏈,一腳踩了上去。聽著那清脆的碎裂聲,我的心隱隱作痛。好像那隻腳踩的不是那些小飾品,而是我的心,那顆不慎遺落了、被人棄之如敝屣的心。
若七七,沒事的,池彥澤不願意看你是對的。
誰會在乎一個曾經欺騙過自己的人呢?
“七七,外麵可能要下雨了,你去買菜的時候記得帶傘哦!”
今天是姑媽的生日,我們不打算買快餐吃,準備做頓好吃的給姑媽慶生。
當然,姑媽不怎麼會做菜,所有任務自然都由我來完成。
我出門的時候,姑媽已經去擺地攤了。今天她一個人去,中午就會回來。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隻做半天生意。
我急著出門,卻忘了姑媽的提醒,沒有帶傘。不過菜市場離我們租的地方比較近,而且雖然是陰天,但不見得會下雨,天氣預報一向都不是很準。
我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按照昨晚列好的菜單匆匆地買好菜,等回去的時候,我的車籃子裏幾乎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菜。
今天花了兩百多塊錢,不過既然是姑媽的生日,就得好好慶祝一下。
我將菜放好,騎著自行車出了菜市場的門。可是剛出門沒多久,就開始打雷了,雨點像珍珠般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趕緊加快了速度,焦急地往家裏趕。
然而雨就像是從天上傾盆倒下來似的,下得實在太大了。沒辦法,我最終隻能選擇向老天爺投降,找了一個公交車站,停下來躲雨,準備等雨小一點再走。
眼前的世界都被雨幕覆蓋住,突然我感覺頭上有點涼。我驚愕地抬起頭,發現廊簷正在滲水,雨水一滴又一滴地緩慢落下來。
我望著那晶瑩的雨滴,忍不住攤開手掌,接住那冰涼的雨水。
“池彥澤,你知道嗎?聽說站在雨裏,閉上眼睛,數打落在臉上的雨滴。數到第一百滴的時候,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心裏想看到的人,神奇吧?”
……
“你要不要去試試看?”我微笑著慫恿道,表情別提有多純真。
撐著雨傘的少年有著一張比女生還漂亮精致的俊臉,隻是此時他像沒有聽到似的,隻是看著沿著傘滑落下來的雨滴。
“喂喂喂,這是真的啦。”
……
“我這次絕對沒有說笑,你去試試看嘛!”
……
不管好說歹說,少年就像身處在一個人的世界裏,一句話也不搭理。
我顯得有些失落,臉上堆著笑容繼續說道:“聽到我的話了嗎?你試試看嘛!如果是真的,我請你吃大餐。”
我都已經這樣說了,少年隻是微微抬起頭,在我充滿期待的目光下,麵無表情地說了句“走啦”。
然後少年撐著傘就離開了,剩下我在傾盆大雨裏數著落在臉上的雨滴。
記憶竟然如此清晰,兩年了,我竟然一點都沒有遺忘。
我慢慢地豎著手指,開始數數。
這是我撒的謊,可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試一下。
我微微閉上眼睛,開始在心裏數起來。
一、二、三……
九十五……
嗨,池彥澤,你知道嗎?我在想你。
九十六……
嗨,池彥澤,其實這兩年來,我都很想你,從未忘記過。
九十七……
嗨,池彥澤,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九十八……
嗨,池彥澤,沒有我捉弄你,你是不是過得很快樂?
九十九……
嗨,池彥澤,你還在怪我嗎?
一百……
嗨,池彥澤,我是若七七。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的話忍不住從嘴裏說了出來:“嗨,池彥澤,我是若七七。”
我哭笑不得地睜開眼睛,然而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卻看到了記憶深處的少年。
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站在我的麵前,直勾勾地盯著我,說道:“嗨,若七七,我是池彥澤。”
我想我一定是眼花了,因為太思念某人,所以出現了幻覺。
我不敢相信地閉上自己的眼睛,再次睜開,那個人依舊還在。
老天爺一定在和我開玩笑,池彥澤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驚愕地望著停在路邊的私家車,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兩年不見,池彥澤已經可以自己獨立開車了。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使氣氛變得很尷尬。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是突然經過看到我,所以才停下車的嗎?
可是,他為什麼要停下來和我見麵呢?
他不是應該像上次那樣離開嗎?
我很想和他聊聊,可是明明有很多想說的話,當著他的麵,卻說不出來了。
“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站在我麵前的男生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
我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還是點頭說:“很好,你呢?”
是啊,我隻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而已。
“不怎麼好。”
可是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驚愕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雨勢漸漸變小,而我的心思全在池彥澤的身上。
為什麼不好?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怎麼了?
我的心裏很著急,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可是又不知自己該用什麼立場去問他。
“若七七,你又撒謊了。”池彥澤突然對我說道。
我茫然地看著他,支支吾吾地反駁:“哪,哪有?”
我已經很久沒有撒謊了。
“你明明答應過不再騙我,說三天後回來,結果兩年了,你都沒有回來。”池彥澤說道。
我呆愣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他在說兩年前,我離開那天和他說好的約定。
沒有去驪山旅遊,沒有三天期限,是我撒了謊。
可他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撒謊嗎?那時他都已經知道我不是姚海瑆了,難道猜不出來我要離開了嗎?
等等,他突然提起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不會是來找我算賬吧?
我承認我騙了他,可是那段時間,我也沒有害過他啊,除了偶爾捉弄一下他。有必要在兩年後突然遇見時,還特意下車來找我算賬嗎?
我理虧地低下頭,池彥澤還想說些什麼,忽然,我的手機響了。
我趕緊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接了電話。
“姑媽,有什麼事?雨下得太大,我在躲雨,一會兒就回去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明明是姑媽的電話,可是沒有聽到姑媽的聲音。
我疑惑地皺起眉頭,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艱澀卻又清脆,還有些激動的男聲。
“你是……若七七?”
呃……怎麼不是姑媽?
姑媽的手機為什麼會在別人手裏?
那人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嗯,你是誰?我姑媽呢?”我緊張地問道。
對方卻突然尖叫起來:“還真的是你啊!小騙子,你還沒死哦!”
那個驚叫聲差點刺穿我的耳膜,我冷不丁地顫抖了一下,將手機稍微移開了一些。
這個大嗓門到底是誰啊?
幹嗎叫人小騙子?一開口就說死不死的,真沒禮貌!
“你是誰啊?我姑媽呢?”
我沒好氣地吼了一句,臉上露出一副凶相,忘記了池彥澤還站在一旁看著我。
“死丫頭,我是程熙銘啊!”
呃……程熙銘!
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張欠揍的臉,我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程熙銘怎麼也在這裏?他也是來旅遊的?
但是姑媽的手機為什麼會在他的手裏呢?
“我姑媽呢?”
“哦,你姑媽啊!你姑媽進醫院了。好像有人追她,她就跑,然後撞到我的車上,我就把她送進醫院了。”程熙銘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驚叫一聲:“程熙銘,你這個渾蛋,你竟然開車把我姑媽撞了。我姑媽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事啊?在哪個醫院?”
程熙銘怯怯地說出了一個醫院的名字。
我趕緊掛斷電話,推著自行車就要趕過去。
還沒走,車子就被人拉住了。
“下雨路滑,你現在心情焦急,騎車容易出事,我送你去吧。”池彥澤主動開口要幫忙。
我看了一下他的車,又看了看他,心一橫,算了,坐車肯定比騎車快。其他事先放在一邊,去看了姑媽再說。
池彥澤將我的自行車放在了後備箱裏,然後將車上的那堆菜也塞了進去。
我站在一旁準備打開車後座的門,可是手剛碰到門把,還沒反應過來,池彥澤已經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推著我,將我整個人塞了進去。
我盯著車窗直發呆。
為什麼我總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
池彥澤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我這個陌生人不是該坐在車後座的嗎,為什麼讓我坐前麵?
好奇怪!最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幫我?
我滿腦子的疑問被突然加快車速的池彥澤嚇得煙消雲散了。
天啊!以前都不知道他會開車,今天第一次坐他的車,我突然發現好危險啊。他開得太快,都快超過這條公路的限製速度了。
我緊緊地抓著車門,朝一旁神色自若的池彥澤大叫道:“池彥澤,你為什麼開這麼快?”
池彥澤瞥都沒有瞥我一眼,表情嚴肅地看著前方,淡淡地解釋道:“因為你看上去很急啊。”
這家夥能不能不要用這麼認真的語氣說這麼搞笑的話啊!
我是急著去醫院,但我的命還是要的啊,再急也不能開這麼快啊!
一路尖叫著到了醫院,一下車,我就扶著醫院門口的白樺樹吐得死去活來。
為什麼我會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你還好吧?”
池彥澤站在我的身旁,氣定神閑地對我說道,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手帕,遞到我的麵前。
我望著那塊熟悉的手帕,瞬間有些失神。
都過去這麼久了,他怎麼還沒把這塊手帕丟掉?
他們家不會是破產了吧,他窮得連手帕都買不起,所以他剛才說過得不怎麼好。
可是哪有人破產了還開這麼好的車啊?
我接過池彥澤手中的手帕,毫不客氣地往嘴上狠狠地擦了幾下,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帕子髒了就算給我了,你也不差這帕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