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一直守著我的手機,家裏的電話鈴一響我便衝過去接了,可是我很失望地掛斷了。

“怎麼了?”囚牛問。

“催電話費的。”我說。

一會兒手機響了,我雙眼放光猛撲過去,隨後又失望地掛了。

“又是催手機話費的?”狻猊躺在沙發上眼皮也不抬地問。

“是催水電費的。”我說。

螭吻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手裏揚著一張紙。“妞兒,這裏有你的一封信。”我接過後不忘糾正,“不許叫我妞,叫我茗嬅。”

“本爺曉得,本爺曉得。”說完又跑出去了。我想螭吻是跟小區裏的小孩子在玩土吧,他送來的信上有兩隻清晰的手印。

說是信,其實也就是一張紙折吧折吧就折成了信的樣子。我展開一看,是手寫的小楷字體,漂亮娟秀,上麵就寫了寥寥三行字:

恭喜你,茗嬅小姐。

我店決定錄用你。

千尋古董店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決定還是不要去那裏上班的好。我從沒見過這樣奇怪的錄用通知方式,更何況信裏也沒提何時上班。

睚眥走來拿了信看了下,我還以為又是一頓奚落,卻不想他把信塞回我手裏後就拉著我去了那家古董店。

“莉雅。”睚眥手指輕敲著前台桌子,斂盡了周身的戾氣。我心裏腹誹了一通,原來這頭獸也是食色的貨,哼。

“你確定要這家夥來上班?”睚眥說。

“是老板的意思,我也隻是打雜的。”名叫莉雅的卷發美女說。

睚眥又問:“她什麼時候來上班,一天上多久,月薪多少。”

“明天,八小時,看情況。”莉雅大美女攏了攏卷發答道。

睚眥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又彎了眼角。然後他拋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給莉雅大美女順利接住了,睚眥拉著我又回去了。從頭到尾我一句話都沒說上。

到了家我一把拽住睚眥,擺出我自認為最凶狠的表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認識?”

睚眥咧了咧嘴角,“茗嬅,沒人告訴過你,你其實當小白比較適合嗎?”

“正緊點,別轉移話題。”我說。

“啊,”睚眥說,“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裏呢。”

我怔。敢情我是被非人類給聘用了,為何就連工作都離不了它們的身影呢?我就這麼招它們的喜歡麽?

睚眥甩開我的手,“茗嬅,不要自作多情,莉雅對你沒興趣。”

身邊幾隻一聽到莉雅的名字,呼啦一下子全圍了上來。“什麼什麼,莉雅回來了?我沒聽錯吧我沒聽錯吧?”“睚眥你說誰?是那個莉雅嗎?”“她在哪兒她在哪兒?”睚眥被圍了個圈,他雙眼一瞪,幾隻立馬噤聲。“是,就是莉雅,就在小區外麵新開的那家古董店。”於是大家又一窩蜂地都湧了出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就湧起了股惆悵感。原來這麼一隻兩隻三四隻的,都是食色的獸啊……

我頹然倒進沙發一角裏,也隻有這一角是我能躺的,其餘都被狻猊霸占了。狻猊上上下下地看了我一番,用鼻子噴了口氣,又把獅頭擱在了它的前爪上。狻猊總是維持著原身,除非必要他是決計不會化成人形的。狻猊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在我腿上,屋子裏除了狻猊和睚眥,幾隻獸都出去了,而睚眥現在正在院子曬太陽,客廳裏就隻有我們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躺在沙發裏昏昏欲睡的時候,我聽到狻猊說:“別在意,它們隻是去見個老朋友而已。算算我們也有五萬年沒見過麵了。”

我睜眼看了看狻猊,見他仍閉著眼,便決定把那句類似於安慰的話當作是幻聽好了。

他們隨口就是幾萬年,這讓我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再多的我是不會去想的,也不敢想。他們是可以隨時離開我的,我有什麼資格讓他們一直呆在這窄小的地方,直到我死去呢?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的,我每天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然後我的生活又會恢複如死水般的平靜。不,不會平靜,因為那些東西還是會每天追著我跑,直到我被它們吃掉。

狻猊,我還能在意什麼呢?

第二天我就正式去上班了。雖說我對古董一竅不通,但我隻負責接待,莉雅美女才是真正的掌櫃的,我頗有打雜的意味。想來想去估計這份工作工資也不會很高,不過有總比沒有強,先做些時日再說吧。

可是我上班的第一天,莉雅掌櫃的就告訴我,我負責接待的不是客人,而是老板,這家店的老板。可是老板還沒來,說還在國外處理些事情,要過些天才能回來,於是有幾天我成了閑置人員。然後閑置了幾天後,我突然就領悟了,我原來聘上了秘書一職了,專伺候老板的。

原本以為這新開的古董店,生意應該不會很好。可是開張第一天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過來看東西,賞東西,再掏錢買東西,我在心裏偷樂了會兒,有進賬就說明我工資有保障啊。狴犴聽我這麼說後,敲了我的頭就說:“嘖嘖,茗嬅,睚眥說的不假,你真小白。”

話說這一波又一波的人流中,常駐客就是家裏那幾隻獸,就連平時瞧著最老實的贔屭也常往這裏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還自覺地當起了清潔工。我在心裏頭狠狠地把他們鄙視了一通。也是,老朋友見麵分外眼紅,尤其是莉雅這要啥有啥的,我甚至懷疑那幾萬年前這幾隻有沒有為了莉雅大打出手過。

今天莉雅是一身火紅的拖地長裙,踩著目測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扭著小蠻腰,簡直是一個風情萬種。也是,開張第一天確實要穿得隆重又喜慶些。我不自覺地低頭打量了下自己,襯衫配上牛仔褲,真是……

螭吻在一旁捂著嘴笑了,狴犴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莉雅,也笑了。就連平時懶得動的狻猊今天也化成了人形來捧場了。贔屭還在勤勞地當雜務工,蒲牢扯著大嗓門在哪兒宣傳著,嘲風也難得一見地現身當迎賓的,囚牛則在最顯眼的地方撫著古琴。負狶似乎對古董頗有研究,自然在賓客間來回穿梭解說,隻有睚眥站在了我身邊啥事都沒幹。

“你不幫忙?”我問。

“你覺得我能幫上什麼忙?”他反問。

我默。睚眥除了打打殺殺外,確實幫不上別的什麼了……

“那你來做什麼?”我問。

“免得你又被什麼東西盯上了,攪了這好好的開業典禮。”他說。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