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五年十月,聖駕回京,即刻接連頒布諭旨,開始在全國上下大張旗鼓地清查錢糧,追補虧空。凡虧空錢糧官員一經揭發,立刻革職。 然而,誰都知道這隻是雷聲大雨點小。距離康熙六十一年已經過去五年了,五年裏諸多的人事變動已經很難將責任追究到某個個體身上了。
當然,朝廷的追查重點是兩江,許多前任和前前任撈足了資本的官員都被抓出來抄家並遊街示眾。當然,白家莊住著的曹李兩家幸免於難。僅一年的時間,被抓出來革職抄家的各級官吏就達數十人,還不算已經卸任被抄家貶為庶民的。
因為抄家抄得多了,跟著去核實家產的禦史大夫並師爺們就被抓出來單獨形成了一個部門,定名為審計署。各省定兩級,分別為正三品和從二品。平時受總督和巡撫轄製,總督有有權對其管轄範圍內的大小官員進行審計。但到了每年的十一月,也就是吏部考評月的時候,朝廷會親派國字號審計小組,奔赴全國各縣市進行國審,這個時候,地方審計署直接對朝廷負責,一旦有虧空或賬目不符。所涉官員就地革職抄家,絕不寬待。
有罰就有獎,德昭五年,和清查錢糧的諭令一起頒布的,還有漲工資的消息,宣布取消工資中祿米的部分,全部折合現銀發放。另外,官員的基本工資也在原來的基礎上翻了兩倍。而且,所有朝廷命官不分地域,工資水平一刀切,京官是多少,地方官就是多少。從理論上消弭了京官窮地方富的基礎。
胤禩是吏部出身,當年沒少和胤禛爭取官員工資的問題,怎麼漲以什麼名義漲漲多少,他心裏有數,一切都成竹在胸。
有了審計製度,又有了革新過的科舉製度和軍隊選拔製度,胤禩這個皇帝,做得相對就輕鬆了許多,加上從德昭元年到德昭五年,不分晝夜的辛勤工作,不但讓他體會到了皇阿瑪的辛苦,也體會到了皇阿瑪的專權最後害苦的是他自己。
某天,胤禩歇宿永壽宮,敏芝服侍他沐浴的時候,赫然發現他的鬢角已有了斑白的痕跡,頓時驚聲尖叫:“皇上,皇上竟有白頭發了!”胤禩還以為她要說什麼,一聽這一句,沒好氣地說:“這也大驚小怪,你以為朕像你似的,朕哪兒有閑工夫成天跟頭發較勁。”
敏芝卻不以為然:“皇上正值不惑之年,怎麼能這時就有白頭發了呢?定是朝務太多,又通宵達旦的,這才……”剛想說“未老先衰”想想不妥,又咽了回去:“皇上當以龍體為先。”胤禩歎了一口氣:“還是在江南那陣子閑的久了,再撿起來更加覺得累。”
“連累你也陪著朕一起熬著……“胤禩的這句話讓正在給他梳頭發的敏芝手頓了一下:“皇上說的什麼話,我每日的操心的,不就是後宮那點事兒,如今孩子們一個個都大了,眼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成家立業,皇額娘身康體健。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麼能說是熬著呢?說到這裏,敏芝也補了一句,今兒早上景陽宮來報,說是汪常在有喜了。”
“你思量著辦,回頭給慈寧宮報個信便是。”胤禩隨意說了一句:“今兒十三弟和十五弟上請罪折子來了,兩年前,他們的禁足就該解了的。”
敏芝一聽說十三和十五,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皇上準備怎麼安排他們?”“給十三一個貝勒,送他去鬆花江治軍。十五才麻煩,文不成武不就的,幹什麼好呢?”“十三弟有腿疾,你送他到東北……”敏芝到底是心軟的。
胤禩就看不得她這樣,輕啐了一句:“你怎麼還關心他,潛邸的時候,是誰被他氣得腦袋頂上冒煙氣兒的?一轉臉全忘了?”“是我……”敏芝很沒骨氣地小聲認錯:“對不起……”聽見老婆認錯,胤禩滿意了,問了幾句孩子們的功課,夫妻兩就歇下了。
第二天早朝,胤祥晉貝勒,奉旨去盛京督軍。胤禑一樣晉了貝勒卻被胤禩扔到了文淵閣的故紙堆裏。
同年十二月,在瓊州當到總督的紀容舒回京述職卸任。奉上最新的航海地圖和周邊諸島的排摸情況以及敏芝最關心的海軍基地的建設情況。胤禩龍心大悅,賞了他單眼花翎,應允了他關於海南人事變動的建議,並且體諒他離家十餘載連嶽父何焯的葬禮都沒趕上。直接放他接替孫嘉淦,任兩江總督,順便可以帶何凝玉回鄉祭祖。
令敏芝啼笑皆非的是,她在永壽宮接見何凝玉的時候,聽她說小兒子叫紀昀,德昭二年生,時年三歲,轉頭敏芝就對老公說,等這孩子長大,又是一代名臣。胤禩笑她:“這麼多年了,一點都沒變,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