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錯抓住了這個機會。他顯然借機對劉啟灌輸了儒學思想,再加他本人正直剛正的人品,包括他傑出卓越的謀劃能力,深得劉啟敬重。
太子敬重的後果,當然就為他日後的仕途,搭上了騰飛的橋梁。
申屠嘉死後,那塊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巨大石塊,其實就被搬了開去。到這個時候,晁錯除了揚眉吐氣之外,更是躊躇滿誌。因為他終於可以放手實施他立誌的抱負了。
他的第一個決策,就是:削藩。
我們前麵就講過,因為劉邦為了有兄弟子侄叔伯的挺“我”,大封同姓諸侯王。到漢景帝的時候,各諸侯王的地盤和實力,已經超過了中央政府。對大漢皇朝來說,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況。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明白,人的貪欲是無限的,隻要實力和能力,達到了那個可以覬覦天下的份兒上,無論同姓異姓,出狀況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於是,《削藩策》應運而生。
《削藩策》其實就一個意思:削地。諸侯國的國土和實力太過強大,僅吳楚兩地就占有漢帝國領土一半以上。長久以往,必將養虎為患,禍害國家。為大漢江山社稷計,必須削藩。將諸侯國的地盤縮減到一個郡左右。
如此一來,大漢江山肯定就更加穩固了。
但諸侯同誌被削掉如此龐大的地盤,恐怕就會如同剜去心頭肉一般,痛得流血。
如此一來,勢必引發一場大規模諸侯叛亂。
晁錯當然預見到了如此的後果,他首先把矛頭瞄準了吳王。一來吳王在當時的諸侯王中,的確勢力最大;二來,吳王還有世子被劉啟棋盤砸死的梁子在先。
他在《削藩策》中就指出:吳王因世子的死,懷恨於心,素有反心。如今是削他,他要反;不削,他依然要反,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他現在反,總比他更為強大之後再反,其危害,肯定就要小了很多(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漢書》語)。
於無聲處聽驚雷。
這《削藩策》,如同911的本拉登撞擊世貿大廈,石破天驚,朝野震撼。就連對晁錯言聽計從的漢景帝,也不敢輕下決斷。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如此大規模的削藩,必將引發全體中央委員的激烈反彈。
道理非常簡單,削藩,不僅打擊了各諸侯王的勢力,同時也打壓了外戚集團的勢力——中央委員中,外戚集團的勢力不容小覷。在電視劇《美人心計》中,同誌們多半就感受到了那位竇皇後的權謀與權威。
當時的中央委員中,外戚集團的著名代表人物,是魏其侯竇嬰。僅看名字,我們就知道,這位仁兄與竇太後多少就有那麼一滴滴兒的關聯。對的,他是竇太後的侄子,漢景帝的表弟。關鍵的問題是,這仁兄不僅僅和皇帝太後是親戚關係,他本人還是文景時期的著名能臣。
他就反對,而且旗幟鮮明。
他反對,似乎就代表了太後反對。
爭論並沒有結果,削藩似乎也不了了之。早就說過,心急吃不得熱湯圓。治理國家,總得按部就班嘛,哪有一上台就舉起砍刀,急吼吼地就要砍人?
此議暫時沒有下文。
但晁錯並不氣餒,更不會放棄。表麵上循規蹈矩風平浪靜,暗地裏卻如潛伏著的虎豹豺狼,虎視眈眈,處心積慮等待機會。
他老先生鍥而不舍。
那一天,機會來矣。
那是公元前155年的冬天,景帝前元三年。楚王劉戊駕著豪華的馬車,頂著凜冽的寒風,在一大群跟班們前後左右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奔赴京城,他要覲見天子。這是西漢王朝的規矩,各諸侯王按時覲見皇帝陛下。這一天,就到了劉戊“按時”的時間。
他可沒有想到,他這一“按時”,就石破天驚,因為他正好成為晁錯牛刀小試的工具。
在漢景帝繼位之初的時候,我們前麵所講過的那位謹良的薄太後,也到了去閻王老爺處喝茶的時間。老人家眼睛一閉,歡歡喜喜就上路了。她倒是歡喜了,全國人民可就悲痛了。畢竟是皇帝的奶奶,她這一走,全國人民頓時就陷入一片痛切肺腑的哀悼之中。
但是,劉戊除外。
劉戊的祖父,是劉邦的弟弟劉交,當時劉邦把韓信幹翻之後,就把原楚地的一大片土地,封給了劉交。劉戊的王位,也是因劉交而來。盡管,算起來他是漢景帝的堂弟,其實,他與漢景帝顯然就沒有滴滴兒的交情。
所以,人們常說,遠親不如近鄰。
他們的生長,一個在代地加長安,另一個就在楚地,相隔千裏萬裏,別說交情,甚至連一滴滴兒的親情也不具有。
地域太遠,交通不變,在整個成長過程中,他倆甚至連麵都沒有見過,又何來交情親情?
隻不過,說起來都姓劉,上溯兩三代,是兄弟——同一個曾祖嘛。
如同我們今天所說:500年前是一家。
500年前的一家人,其實還真就不如隔壁鄰居的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所以,皇帝奶奶死翹翹,從情感來講,他滴滴兒的悲痛也不具有。他當然我行我素聲色犬馬。
不好意思,他的所作所為,正好犯了大漢皇朝的大忌。
劉戊的運氣好,正在削藩爭執不下的時候,他撞了進來。晁錯的一竹簡奏折,不失時機地放在了董事長劉啟的案頭上:薄太後喪葬期間,劉戊與人通奸,依律當斬。
皇帝的奶奶去世,全國人民都在沉痛悼念,你居然亂搞男女關係。你要幹啥?不說你要謀反篡權,但至少你也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