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要形成、轉變國家意誌層麵的目光——從“八億人口,不鬥行嗎?”轉移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從“反帝反修”轉移到“改革開放”;從計劃經濟轉移到市場經濟……其艱難往往不亞於打一場不見炮火硝煙卻比炮火硝煙更為慘烈的戰爭。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大抵上安定下來。但從“GDP”崇拜、經濟上去了一切就好辦了,轉移到“以人為本”、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協調、和諧發展,前前後後也費去十幾年時間。其中昏官們折騰掉的冤枉錢與被貪官們黑掉了的血汗錢,可以天文數字計;而該汲取的種種教訓,也像近些年動輒發生吞噬去幾十、上百條性命的礦難一樣撕肝裂膽,刻骨銘心!
我感佩那些能發現風陣起於青萍之末的人,那些能扼某種潮流乃至狂瀾於無聲的人,那些不管在什麼情況下眼睛裏理性總像一潭澄澈、寧靜的秋水的人。
他們的關注與努力,初始時可能有些細微與模糊,或許還是從自己的愛好出發,或與自身的利益有關,但他們一經出發,便與個人利益漸行漸遠,與國家的脈動、民族的器宇愈行愈近。
無數的事實顯示,這些人加在一起的力量的總和,遠遠要比那些曾令風雲變色的大人物,更能有力地改變世界。在前者“水滴石穿”卻往往是大音稀聲下形成的國家意誌,總能夠與日月同光,與天地久長。
還記得半個世紀前不屈不撓的馬寅初嗎?他北大校長可以不做,社會名譽、地位可以不要,麵對康生惡狠狠的訓斥:“你究竟是馬克思的‘馬’?還是馬爾薩斯的‘馬’?”他仍獨自堅持真理,堅持學術的自由論辯,認為中國應該節製生育,結果曆史證明“錯批一人,誤增三億”,馬寅初當年的學術觀點是正確的。
還記得二十世紀末南方的鄉野間一個叫李昌平的年輕人,在一封給國務院總理的信中,他用短促的12個字,濃縮進億萬農民的辛酸與悲憤:農業真難!農村真苦!農民真窮!從此“三農問題”石破天驚,袞袞諸公寢食難安,才有2005年全國各地陸續一風吹去有著兩千多年曆史的農業稅,以及2006年更大響動的舉國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之盛……
中國的目光又是怎樣轉向浩瀚無涯、深奧無窮的太空的呢?
在那裏不僅有讓中國人為之讚歎、為之遐想、為之寄寓、為之憧憬,千秋萬代下來已積澱為一種厚實的文化現象的月球,還有在太陽的八大行星中光亮幅度超常、被許多地球人期待有高級智慧生命發生的火星……在西方,尤其是在美國,《火星任務》、《火星叔叔馬丁》、《火星人人侵地球》等關於後者的科幻電影、小說,可謂滿坑滿穀。
新華社的那條消息發布後,越來越多的媒體開始訪談、報道此次探月工程的來龍去脈,種種意義。越來越多的有心人,在這些冷靜的或亢奮的、鋪張的或節製的文字中,發現一個過去很少出現的名字——歐陽自遠。
他的身份是中國繞月探測工程應用科學首席科學家,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國家天文台高級顧問,中國科學院院士,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
盡管此前——因為性格,也有職業特點的關係,一直為人處事低調,歐陽自遠不一定會認同上述的“他們”在改變世界之說。各種公開、私下的場合,他一直強調自己為探月工程最終實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盡一個中國人、一名中國科學家的本分;
盡管探月工程是一個有著河川蛛網般密集的分係統、子係統的國家工程,整個係統有包括許多科研機構、高等院校、企業在內的約十萬人,其中有眾多的兩院院士和專家。在這台無形運轉、卻必須有著瑞士鍾表一樣準確、精密,彼此契合完美的龐大機器裏,強調理解、團結與合作,無疑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