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春水上那冰層的迸裂聲(1)(2 / 3)

隨後,中國科學院高度重視起來,開始撥出經費,要歐陽自遠的梯隊轉入中國開展探月的戰略與長遠規劃的研究,再用兩年時間去論證一個問題,即中國若要開展月球探測工程,它應該如何布局與實施。

這是歐陽自遠的梯隊關於探月得到的第一筆經費,也是中國人花在月球上的第一次錢。此前,他們用的都是地球化學所天體化學室那十分微薄的日常經費。

也許因為“863計劃”和中科院的重視,反對的聲音倒漸漸激烈起來,儼然歐陽自遠是“亂臣逆子”,有人競將信寄到了國務院那裏……

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其一,國際上已經十八年沒有任何國家探測月球了,美國“阿波羅計劃”當年何等威風凜凜,以後也沒有了下文,可見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中國為何還要去走別人不走的老路呢?在此同時,國內報紙上有文章稱:全世界五十年內不會有國家再搞探月。

其二,中國真要進入深空,那就盯住火星探測。火星探測已是美國、俄羅斯等國家太空計劃的熱點,在新世紀最能凸現一個國家的經濟實力與科技水平。而在月球探測上,美國與俄羅斯已做了不少事情,中國人再做不會做得比他們高明。既然做不過人家,再炒也是一盤冷飯。

其三,國家航天的一塊蛋糕就這麼大,“神舟號”係列飛船切走了一大塊,探月工程再切去一大塊,別人還吃什麼?歐陽自遠有興趣搞太空探測,可以利用過去已發射的衛星對太陽進行探測,但這探測也隻是在繞著地球轉的衛星上看太陽,而不是到太陽軌道上去。這口氣便有些像正忙著堆方城的大人對身邊湊熱鬧的孩子說:你要玩,自己一邊玩去,打遊戲機、看電視都成……

其四,不是所有的質疑都會放到桌麵上來,沒有放到桌麵上來的可能在肚皮裏翻江倒海更厲害。關於歐陽自遠,還有人在背後嘀咕:一個地質專業出身的,手卻伸得十萬八千裏去了天上,這不是嘩眾取寵,也是好大喜功……

持以上觀點,或是在後麵嘀嘀咕咕的,自然均非等閑之輩,有的人還是院士。可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即便是中國神聖的最高科學殿堂裏也不會免俗。

倘若大致了解天體化學,就不會對在中國是由歐陽自遠而不是別的領域的科學家提出月球探測感到驚訝。

以火星探測為例,這是當今國際空間探測的一大熱點,2004年美國發射的“勇氣號”無人探測器,從無線電傳輸到計算機精確控製,從完全自主降落設備,到能360度旋轉的高清晰相機,無不彙聚了美國當今最先進的技術。

然而,“勇氣號”成功登陸火星後,兩年來探測的主要目標是:火星的地形地貌和環境,是否存在過有水的證據,火星的土壤、岩石成分與性質,火星的內部結構等。這些任務既不屬於數學問題,不屬於物理問題,也難納入技術範疇。可以說,它們屬於普通地質學領域。

這意味著,人類對於天外星球的理解,還處於一個地質地理的初級階段。唯有地質科學家可能提出這些目標,並可能完成這些任務。俄羅斯月球探測的首席科學家,是該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所長加裏莫夫,他原來研究石油。2004年歐洲航天局發射火星探測器“獵兔犬二號”,其首席科學家皮林格也是一位地球化學家。在美國航天部門,出任各工程首席科學家的,也多是歐陽自遠的同行。

這說明——因為人類認識的趨勢,人類叩開天外星球的曆史責任,首先落在了地球化學這門學科上。至於在中國,落在了歐陽自遠身上而不是別的什麼人身上,還有一個解釋是,他比起別人來多了幾十年的相關準備。

日後,歐陽自遠經常被邀去社會上做報告,在幾所大學的報告中,他都說道:

“一個人一生當中,遇到各種挫折是難免的,我在科學研究當中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渴望得到理解、支持……有時候很傷心,眼淚往肚子裏流,但我從來沒有打過退堂鼓!”

他鼓勵師生們:“當你麵對困難的時候,就要耐心地麵對現實,努力去爭取。”

大多數兩院院士都支持中國開展月球探測工程,其中不乏功德雙馨的巨擘泰鬥。

閔桂榮院士是國家863計劃航天領域專家委員會首席科學家,提出了中國要搞月球衛星的建議。

楊嘉墀、王大珩、陳允芳三位院士以“863計劃”的名義,發表了《我國月球探測技術發展的建議》。

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工程院院長徐光迪,有一次特地請歐陽自遠來向中國工程院院士介紹我國月球探測的戰略規劃與實施方案。當他聽說有人認為,最華彩的一幕已在“阿波羅”登月時結束了,中國人再做,也不會有美國人做的高明。既然不可能比別人高明,那何必要去做呢?

徐光迪院士說道:說這種話不符合中國實際,不符合中國發展的思路。我國是個發展中國家,如果按照此種邏輯,對國外一切先進的東西都不必學習、借鑒、研製了,那我們今天還在坐牛車、住茅草房。而且,如果中國人不做的話,那就隻有買了,可月球能買嗎?月球資源、月球環境能進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