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歐洲人就喜愛鯡魚,鯡魚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沙丁魚。大概五六百年前,荷蘭人和英國人都是以捕食沙丁魚為生的。漁民們出海捕魚常常需要幾天時間,而捕獲的沙丁魚在回航時,安逸地待在網裏,懶得動彈,最後大多死去。但是,隻有活的沙丁魚才能賣出好價錢。讓沙丁魚存活下來成了漁民們追求的目標。一天,一位漁夫不小心把一條鯰魚掉在沙丁魚的魚槽裏,當他回到陸地上時卻發現,沙丁魚都活下來了。原來,鯰魚進入沙丁魚槽後,由於環境陌生,就四處遊動。而大量沙丁魚發現多了一個食肉的異己魚種,也緊張起來,就加速遊動,因此槽內所有的魚上下浮動,水麵不斷波動使大量的空氣溶入水中,魚不再因缺氧窒息而亡。漁夫發現了這個奧秘以後,帶回來的沙丁魚都可以存活。歐洲人把這種現象叫做鯰魚效應。
沙丁魚因安逸而亡,因緊張而生,雖出於動物的本能,卻也是因為有了憂患感。荷蘭人每年捕撈生於北海的沙丁魚,一為自給,二為遠銷歐洲。大部分荷蘭人以此賺錢致富,沙丁魚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但沙丁魚並非荷蘭獨有,英格蘭人、蘇格蘭人以及北歐丹麥人、挪威人等,都靠沙丁魚而活。在這片海域上,荷蘭的漁船在與其他國家的漁船和海盜船周旋過程中,死傷無數。麵臨如此多的威脅,荷蘭人幾經思量,尋找賺錢之道。終於,一個叫威廉姆·伯克爾斯宗的漁民發明了一刀去除魚腸的方法,從此在銷售魚類的效率上,荷蘭遠遠高於其他國家。最終,沙丁魚促進了荷蘭商貿業發展。荷蘭人為了銷售沙丁魚,南下到許多國家沿途兜售,從一介“行腳商”變成了海上經商的大商家,最終崛起,成為海上大國。
沙丁魚因為有了其他魚類與其競爭,所以活下來。荷蘭人的憂患意識和其興起,與沙丁魚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如今,沙丁魚的形象在荷蘭的建築物上隨處可見,足以證明沙丁魚對荷蘭人有多重要。《菜根譚》中的一句話,剛好可以形容荷蘭人:“居逆境中,周身皆針砭藥石,砥節礪行而不覺;處順境中,眼前盡兵刃戈矛,銷膏靡骨而不知。”
中國人的憂患意識早已有之,傳承長達數千年之久,而曆史也給了我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最好的印證。
戰國時期,秦國對六國的存在構成了威脅。六國為了生存,聯合起來抗擊秦國,得以保住江山。等到六國為了利益彼此對抗的時候,秦國趁機離間六國,逐漸將之兼並,一統江山。西漢初年,國家休養生息,漢武帝為平定西北匈奴之患,派兵遠征,終使江山穩固,國家版圖直至西北大漠。漢武帝派張騫去考察匈奴的情況,由此開辟了西域商貿之路。北宋的苟安政策,使得遼、金、西夏直指中原,最後作為一國之君的宋徽宗被擄,憂死異鄉。南宋不識虎狼之敵,妄圖聯合蒙古滅金,卻使北方的屏障落入蒙古之手,半壁江山岌岌可危,最終蒙古將南宋取而代之,大批中原人士死於非命。清前期,南征北戰,無人能敵;清後期自以為最強而不吸收任何外來的知識,終在閉關鎖國中滅亡。民國時期,日本在中國東北炮轟沈陽、撫順,侵華之心昭然若揭,蔣介石卻毫不理會,甚至妥協退讓,導致東北失陷,民族麵臨生死存亡的危難。
子曰:“安而不忘危,存而不亡,治而不忘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忘憂而亡。
如今,我們對於憂患意識的再認識,與日本和美國相比,似乎還薄弱了一些。日本科幻小說家小鬆左京在1973年出版的《日本沉沒》一書,兩度被搬上銀屏。日本是一個地震災害頻繁的島國,生怕一場毀滅性的地震災害出現,致使諸島沉入海底、民族滅亡。在日本,上至國家、下至小民,經常提出日本存在的危機,諸如列島沉沒、資源匱乏論、生存危機等,以此激勵國民奮發圖強、不甘落後。日本的憂患意識如此強烈,皆因它在自然災害和曆史上的人為災害雙重困擾下,不堪重負,所以力圖尋求強國之路,最終成為世界經濟強國。我們似乎可以完全套用“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來形容日本的崛起。再如美國,走在世界的最前列,卻在無數的影片和小說當中,盡情地顯現美國人的“先天下之憂而憂”,以《10.5級大地震》、《後天》為最。美國並不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國家,但其將“安而不忘危”的意識以非常藝術的形式灌輸給了大多數美國人乃至全世界的人。美國人的憂患意識顯然是帶有宏觀性的,在他們看來,最大的災難本身就是對災難的忽視。他們不斷對災難進行研究和預警,並把一次次災難通過電影、電視的方式展現,令大眾普遍認知災害預防的重要性,為的是避免災難發生時措手不及。
再看中國這片神州大地,物華天寶,卻劫難重重,千裏沃土時常在數日之間成為黃湯水澤,幾十萬人因此而家園盡毀,國無安寧。時至今日,我們依然有不少人缺乏強烈的憂患意識,或許在經曆一次次的劫難後,人們應該捫心自問,是想做一條優遊於海水中的魚,還是打算比魚更高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