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麵具·詞·劍 (6)(1 / 3)

山頂上,副司令望向西方,看太陽那漸次黯淡的光芒緩緩沉沒..

236死神曾來造訪死神曾來造訪

1995年2月25日

致全國《進程》周刊

全國《金融報》

全國《日報》

恰帕斯州聖克利斯托瓦爾地方《時報》

致國內和國際出版社

先生們:

多個公報正在路上。且看何時、如何抵達吧。這裏,嚴寒和軍事封鎖已經降臨。煙草充滿了死亡的氣味和傷痛。外麵究竟在發生著什麼?你們為兩億美元而快樂嗎59?誰將償付這筆巨債?

再見,祝你健康,那些小豬儲蓄罐裏貯藏希望,隻有一個鋼蹦兒大小(每個都是那麼稀罕)。

發自墨西哥東南群山之中起義軍副司令馬科斯

現在繼續我們心愛的部分:

“卷土重來的違法亂紀的附言”

又及:這是在2月14日——愛情和友誼的日子——在副司令的筆記本上讀到的記錄。

我走在路上,身體和心靈已紛紛碎裂,又重新彌合。今天,我的肩膀裂開了一塊,那碎裂的聲音如同靴子踏在枯枝上的一聲脆響。細微的“哢嚓”一聲,落在地上是一聲微弱的鈍響。我拾起那碎片,以我最佳的遊擊解剖學的知識,將其安了回去,用一根葦葉綁好,繼續走。昨天是我的右腿碎了一塊掉了下來。我始終沒有放棄希望:有一天我那不相幹的鼻子會碎掉一大塊,讓我能有副不太衝動、更為馴服的模樣。這倒不是因為我要有悖於總檢查官及那個來自坦皮科的家夥60,而是為了讓滑雪帽不至於撐得鼓鼓囊囊的。

昨天,13日,死神,穿著橄欖綠,來到我們近旁,就在10米或15米開外。我告訴卡米洛,那有20米,等軍人們走遠了,我們走過去精確測量,政府軍巡邏隊經過之處,距我們整10米。此時,恰如一年前,每一秒鍾,生與死在交戰。擲一枚硬幣,賭生命勝出或死亡勝出。正麵或反麵,

59.1994年12月20日,美國政府借出兩億美元的短期貸款給墨西哥,以助其度過危機。60.1995年2月,墨西哥政府總檢查官對新聞界揭秘馬科斯副司令的真實身份為前大都會自治大學哲學係教師拉法埃爾·紀廉,生於坦皮科州。

就像甘丁弗拉斯61的電影,其中他邊走邊唱著:

“你在思念著什麼?女人,你在思念著什麼?..”馬塞羅跟甘丁弗拉斯解釋說,那意思是:“女人,從我們的母親夏娃起..因為在第一場全球大災變中..”而甘丁弗拉斯以此做答:“女人就像一朵花,需要你去澆灌她,當你前去澆灌她,哦,前去澆灌她..”

且不管甘丁弗拉斯,硬幣在空中旋轉著,而我們,拖拽著自己緩慢前進,沒有水和食品,隻有泥濘和充足的荊棘——多到一旦標明價格、投入股票市場,足夠償付墨西哥的全部外債。“可惜一文不值。”卡米洛對我說。“我們的血也一樣。”我的另一自我加上一句,此君隨處攜帶的不是行李,而是懷疑論,從不言倦。

我注意到我的感覺開始遲鈍下來。就在那天,距死神十步之遙,我正倚在石頭上。一點一點地,我伏下身去,無聲無息地,我端起槍,瞄準有響動的方向。我什麼也沒有想,隻有時光凝固在我緊扣扳機的手指上——沒有恐懼也沒有勇敢,仿佛我正置身其外注視著這一切,仿佛我已極為疲倦,仿佛我已經很多次看過這一場景,在電影裏,在曆史中,在生命中,在死神處。“遲鈍。”我說。

“像一架機器。”我的另一個自我說。

卡米洛什麼也沒說,他隻是嘟囔著:“隔著十米,有30個大兵,我們就3個,用高級點兒的數學一算就知道,我們的一個對付十個才能活下來。”卡米洛嘟囔著他的運算結果。我什麼也沒算,我所看到的一切,是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一動不動,猶如一幅定格的畫麵在一部無終了的影片裏反複播放。卡米洛並未上過牛津或馬薩諸塞(是這麼寫吧?),他不過是在叢林村落裏讀了二年級,在群山裏學了數學。我自己則想著一個有關扳機和手指的絕妙的雙關語..可另一自我正告我:這可不是沉溺於性幻想的時候..

是我說了“一年以前”嗎?我在撒謊,那是一年多以前,去年一月。一年前,二月,我們正在聖克利斯托瓦爾大教堂談和平。今天我們在叢林中談戰爭。為什麼?有人問過那個人為什麼嗎?為什麼他要欺騙我們?為什麼他假裝保證即將達成政治協議,接著卻運起魔掌、實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