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紅著臉頰期待地望著表姐，“真的好看嗎？”
沈忘憂輕笑，“當然是真的啊，非常俊俏，好看得不得了，我要是帶你出去走一圈，還不知道你今晚會出現在多少人的夢裏呢！”
夜寒書不止臉頰紅了，連耳朵尖也紅了。
他垂眸，心想，他才不想出現在那些人的夢裏，他隻想出現在表姐的夢裏，雖然這隻是他的奢望……
沈忘憂起身走到他麵前，溫柔說，“我跟我哥是臨時決定去接你的，沒有提前準備你的衣裳鞋襪，如今隻能給你拿兩件我哥以前穿過的舊衣裳，你別嫌棄，我等會兒就讓繡娘給你趕製新衣裳新鞋。”
夜寒書愛惜地摸著身上的衣裳，抬頭望著沈忘憂認真說，“不用做新衣裳了表姐，我就穿表哥穿過的，你看，表哥的衣裳還是嶄新的，我很喜歡。”
沈忘憂捏了捏他的袖子，“新的倒是新的，我哥十三四歲的時候抽條長得特別快，頭年做的衣裳第二年就穿不上了，很多衣裳的確是沒穿過幾次就擱置了，可衣裳再新也是人家的舊物，怎麼能讓你一直穿別人的舊衣裳？”
夜寒書卻渾不在意。
他說，“抽條猛漲身高的時候最浪費衣裳了，表哥那兒擱置了那麼多新衣裳，我正好用得上。我以前吃不飽，吃得又差，長得矮小，可如今有了表姐養我，我吃得飽吃得好，這身高肯定也會猛地竄一竄。說不定，表姐前腳讓繡娘做好了衣裳，我後腳就長胖了穿不上了，那多浪費？不如就把表哥不要的舊衣裳送給我，等我不再猛漲的時候我再做新衣裳，好不好表姐？”
沈忘憂不是鋪張浪費的人，對於夜寒書的建議，她有點心動。
可是，專程接表弟來穿哥哥的舊衣裳，她又覺得不禮貌。
因此她有點遲疑。
夜寒書見狀，輕輕揪著她一片袖子搖了搖，輕聲撒嬌。
“表姐，你若是給我做新衣裳，過些天我長高了浪費了衣裳我會很有壓力的，你就讓我穿表哥的衣裳嘛，你看表哥的衣裳這麼好，完全就是新的，怎麼就不能穿了嘛，我可以穿的，我喜歡穿，最重要的是舊衣裳我即便穿著不合身了不要了也沒壓力，多好啊？”
沈忘憂看著撒嬌的小表弟。
她能理解這種寄人籬下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小心翼翼。
若這樣能讓小表弟心安理得一些，她也不妨成全了表弟。
她含笑問道，“真的不會覺得委屈？不會覺得表姐故意苛待你，給你舊衣裳穿？”
夜寒書拚命搖頭，“不會的，我不會那麼想，我一點兒也不委屈，我覺得我如今已經掉進了福窩窩裏，怎麼會委屈呢？”
沈忘憂嘖了一聲。
她又故意問道，“真的嗎？你會不會是在我跟前強撐著，然後晚上沒人了就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唧唧，覺得寄人籬下好淒慘好可憐，新衣裳都沒得穿？”
夜寒書被逗得耳朵都紅透了。
他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沈忘憂，“表姐，我不會的，真的，我就想穿表哥的舊衣裳，就想……”
沈忘憂噗嗤失笑。
她溫柔說，“好，那就依你，我等會兒讓大哥把他房裏那些不穿的衣裳全都送到你這兒來，你自個兒挑著穿，撿著好看的嶄新的穿，等你不再猛長身子的時候，咱們再做新衣裳，好吧？”
夜寒書用力點頭，“好，謝謝表姐。”
沈忘憂笑道，“快去火盆邊坐著把頭發擦擦，帶你去飯廳吃飯，濕漉漉的別吹了風染了風寒。”
夜寒書乖乖點頭。
昨晚吃的點心這會兒已經消化完了，他也餓了。
他轉身坐在燒得暖融融的火盆旁邊，用幹帕子擦頭發。
擦著擦著，他腳上的凍瘡有些癢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表姐，悄悄用手去撓，可小羊皮靴很厚實，隔靴搔癢，怎麼也止不住癢，他癢得好像渾身有螞蟻在爬一樣。
沈忘憂正等著表弟擦幹頭發帶他去吃飯，忽然，表弟坐立難安的模樣映入她眼中。
她微愣。
斜眼一瞥，看到小表弟悄悄撓腳，她若有所思。
是凍瘡吧？
她是沒有凍瘡的，可她丫鬟翠兒有，翠兒說，凍瘡這種東西，一遇熱就會癢得不得了，癢得抓心撓肺的，很難受。
沈忘憂轉身走出門，“表弟你慢慢擦頭發，我也去洗把臉。”
夜寒書看到表姐離開，如蒙大赦。
他趕緊將靴子脫下來，又脫了襪子，看著腳趾頭上癢得紅通通的凍瘡愣神。
怎麼辦啊，這凍瘡一暖和就會癢，隔著靴子又撓不到，他總不能每天都在表姐麵前脫了鞋子摳腳吧？
那那多丟人？
表姐會嫌他髒的。
沒有人會喜歡隔會兒就脫鞋摳腳的人。
他看著醜陋的凍瘡，眼神微涼。
這麼醜，這麼丟人，不如，把這層皮弄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