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憂離開東跨院,很快回到她自己的閨房。
丫鬟翠兒正在火盆邊烤火,看到她回來,驚喜起身,“小姐您回來啦?我這就給您打水洗漱!”
沈忘憂說,“先別忙,我給你拿的凍瘡膏還有嗎?”
翠兒微愣。
反應過來後,她連忙說,“有啊,還有兩大罐呢,小姐您又要去宮裏給我拿凍瘡膏啦?”
不等沈忘憂說話,翠兒就高興又別扭地說,“那多不好意思啊,小時候我爹娘重男輕女虐待我給我弄出來的凍瘡,卻要勞累小姐一直去宮裏幫我討凍瘡膏……”
沈忘憂看著扭捏的小丫頭,不禁笑出了聲。
她說,“我過幾天跟娘進宮的時候再給你拿,如今我是想找你先拿一罐凍瘡膏給別人用,我接回來的表弟長了許多凍瘡,這會兒癢著呢。”
翠兒眨了眨眼。
咦,那是個什麼樣的表弟呀,剛接回來小姐就如此上心?居然也有凍瘡,那個表弟不會分走她在小姐這兒的寵愛吧?
翠兒酸溜溜的偷偷吃了一下醋,轉身就乖乖跑去拿凍瘡膏,“小姐您等我。”
很快,翠兒捧著一個巴掌大的瓷罐子回來,“小姐,這一罐我沒用過的,您看蠟還封著呢。”
沈忘憂捏了捏她臉頰,“好,我先拿走了,過幾天多給你們帶幾罐子回來。”
翠兒開心得直點頭。
看來她還沒失寵,小姐還是最惦記她!
沈忘憂捧著凍瘡膏,又往夜寒書的東跨院跑。
她進門的時候,夜寒書正盯著火紅的炭火出神。
夜寒書在想,若夾起一塊火紅的炭往腳趾頭上燙去,能不能將長凍瘡那塊爛肉給燙掉呢?燙掉了,是不是就不會癢了?
要燙成什麼樣的程度,才能保證既能把凍瘡燙掉,又不至於把腳趾頭燙廢掉呢?
正想著,他就聽到了表姐進門的動靜。
他斂去思緒抬起頭,看到表姐捧著一個精致的小罐子走到他麵前來。
表姐將罐子遞給他,笑眯眯地跟他說,“哪,這是太醫院研製的凍瘡膏,我看你腳趾頭上長了好多凍瘡,手上耳朵上也都是,以後你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擦一擦,早晨起床洗漱後又擦一遍,多擦擦就不癢了。”
看著遞到眼前的漂亮瓷罐子,他愣住了。
抬頭對上表姐那含笑的雙眼,他忽然感動又難堪地低頭蜷起了腳趾頭。
他長凍瘡的腳,很醜很醜,可表姐卻看到了……
他一定醜到表姐了。
他真想剁掉這些該死的醜陋的腳趾頭!
“怎麼了?”
沈忘憂見夜寒書不接凍瘡膏,蹲下來好奇地望著他。
夜寒書抿緊嘴唇,紅著眼眶望著表姐,“表姐……它們好醜……”
沈忘憂一愣,隨即噗嗤笑出了聲,“夜寒書,你是不是要笑死我啊?你自己的腳趾頭居然還把你醜哭了?醜就醜嘛,你把腳穿靴子裏誰看得到?再說了,就算人家看得到又怎麼樣,你臉好看就行了啊,你媳婦兒將來也隻會親你的臉,她還會來親你的腳不成?”
夜寒書笑不出來。
他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沈忘憂,“可是,我怕她會因為我這一身醜陋的傷疤和凍瘡,而不喜歡我的臉了。”
沈忘憂輕笑,“傻瓜,不會的,隻要你的傷疤不是去為非作歹而留下的,那麼你一身的傷疤就是你驕傲的勳章,你身上每一個傷疤都是你戰勝了生活給你的磨難而留下的榮耀。譬如這些凍瘡,老天爺當初一定是想要凍死你,可你卻頑強熬過來了,老天爺隻在你身上留下了點凍瘡而已,這是不是值得驕傲的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