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書深深凝望著表姐。
他視為恥辱的醜陋凍瘡，表姐卻說，這是他的榮耀。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不知道，他這樣卑賤的人，怎麼會值得這麼好的表姐來哄。
可是，表姐就是哄他了，哄得他眼眶熱熱的，哄得他心裏暖融融一片。
他克製不住心底的歡喜，他笑了。
他笑得乖乖的，接過表姐的凍瘡膏，嗓音像蜜糖一樣甜，“謝謝表姐，我每天都會乖乖擦的，絕對不會忘。”
沈忘憂溫柔笑道，“不要吝惜，過幾天我跟我娘進宮再去拿幾罐子，管夠。”
夜寒書乖乖點頭，“好。”
他一邊擦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問沈錦書，“我聽說大臣的妻兒隻有宮裏宴請百官的時候才能跟隨大臣入宮，表姐你跟你娘可以經常進宮嗎？”
沈忘憂挑眉，“你不知道嗎，我娘是寧安郡主，我外祖父是瑞王，當今皇上是我娘親的堂兄，我要喊一聲皇舅舅的。”
夜寒書驀地望著沈忘憂。
他眼裏滿是驚訝。
表姐的娘親，是郡主？
表姐是皇上的外甥女？
意識到這一點，他忽然懊悔極了！
難怪謝榮華昨天會拚命給表姐磕頭求饒，原來表姐不光是大將軍的女兒，她還是皇帝的外甥女，謝家根本招惹不起表姐！
他錯了，早知道他就不該攔著表姐收拾謝榮華！
就該讓謝榮華把那碗尿喝下去！
沈忘憂見夜寒書傻愣愣的，笑道，“嚇傻了？別怕，我娘其實很溫柔的，而且她如今在安國寺祈福，不在府裏，你暫時還見不到她。”
夜寒書嗯了一聲，“有表姐在，我不怕。”
他想了想，壓低嗓音小心翼翼地問，“表姐，既然你是皇上的外甥女，那，皇上為什麼還要把你賜婚給裴以騫那樣糟糕的人？”
沈忘憂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低聲說。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隱秘之事。”
“皇上本來啊，是想要我做他兒媳婦的。”
“我爹是驃騎大將軍嘛，手握重兵，我娘又是瑞王的嫡長女，深受瑞王外祖父的寵愛，誰能娶我，誰就能得到驃騎大將軍府和瑞王府這兩座大靠山的支持，你說，這多誘\/人？”
“所以早在我八歲的時候，皇上就想把我賜婚給貴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想讓我爹扶持他最疼愛的三皇子做儲君。”
“可皇後也想拉攏我爹，天天讓她兒子大皇子跑來跟我玩，在我跟大皇子是非常好的朋友的情況下，皇上若還非要把我賜婚給三皇子，那就是得罪了皇後和承恩公府一派的勢力。”
“可若皇上把我指婚給大皇子，他最寵愛的貴妃和三皇子又會跟他鬧。”
“他思來想去，就私下裏找了我爹，隻要我爹自己選擇了三皇子做女婿，他就不用得罪皇後和承恩公府了——”
“可我爹有那麼蠢嗎？”
“我爹自己選三皇子做女婿，皇上倒是不會得罪皇後和大皇子了，但是我爹會得罪皇後和大皇子啊！”
“當時那幾個皇子都還小，未來儲君是誰，誰能說得準？我爹要是得罪了大皇子，將來大皇子卻成了儲君，那我們沈家滿門就等著被清算被秋後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