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憂遲疑了一下。
理是這麼個理。
可是……
她上下打量一眼瘦巴巴的小表弟。
“你剛來我就讓你去挨家挨戶跟人討東西受人白眼,不好吧?你自己在衡山書院寧可挨餓都不去跟人討東西,我怎麼能因為跟裴以騫鬥氣就讓你去受這份罪?”
夜寒書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沈忘憂。
“沒關係啊表姐,討布料做百家衣跟討飯是不一樣的。討飯是受嗟來之食,可討布料做百家衣卻是為人祈福,前者是沒誌氣沒骨氣,後者卻有美好寓意,他們就算不肯給布料,也不會嘲笑我辱罵我沒誌氣的。”
他又蠱惑沈忘憂,“而且啊表姐,這百家衣若是由你來做,就有個很麻煩的問題。你若為了惡心裴以騫故意把百家衣做得很醜,那麼外人必定會嘲笑你針線活難看,會說郡主沒把你教好,可你若是把針線活做得很好看呢,那百家衣就不醜了就惡心不到裴以騫了,豈不是白便宜了他?”
他指著自己鼻子,輕輕笑道,“就得讓我來做,我不懂針線,我可以把百家衣縫得特別醜,醜得讓裴以騫根本就無法往身上穿,這樣才能報複宋芊芊當日惡心表姐你的仇怨,表姐你說是不是?”
沈忘憂被小表弟說動了。
越聽越心動。
她眨著眼睛不確定地望著夜寒書,“那,你真的自己願意去?真的不為難?真的不會晚上躲在被子裏哭唧唧,說表姐欺負你?”
夜寒書耳根紅了。
他低著頭說,“我才不會呢,別說表姐沒有欺負我,就算表姐真的欺負我了,我也不會躲在被子裏哭的……”
沈忘憂笑著逗他,“那你要躲在哪裏哭?”
夜寒書漆黑眼眸默默看了一眼沈忘憂。
哪裏都不哭。
除非,躲表姐被窩裏哭。
剛想到這兒,他忽然嚇了一跳,他連忙移開視線低頭吃包子,他大口大口塞包子,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該死的念頭!
他真該死,真的!
沈忘憂不知夜寒書的心思,她見夜寒書害羞低頭吃包子,隻以為是小表弟不禁逗,她笑著不再逗小表弟了。
她吃了一個包子,又喝了兩口粥,抬頭對夜寒書說,“那這樣吧,咱們就按照你說的那樣,等會兒你去幫我討布料,我先陪你一會兒,你若不適應,我就讓家丁送你回府裏歇著,我自己去討。你若適應良好,那就由你帶著家丁繼續去做,我去幫你找書籍和名師,好不好?”
夜寒書藏起心緒,乖乖點頭,“好。”
沈忘憂又問夜寒書,“我們去討百家衣又縫製百家衣,恐怕得花上兩天工夫,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學業?”
夜寒書搖頭說,“不會的表姐,我以前在衡山書院也是隻能學半日的,我都是上午去講堂,下午做半日苦活兒,而晚上沒油燈又餓著肚子根本學不了。如今來到將軍府,我不用幹半天的苦活兒,府裏又有油燈蠟燭,我晚上多看會兒書補起來就好了。”
沈忘憂憐愛地望著表弟,心裏有點點愧疚。
為了她的這點事兒私事,要辛苦表弟挑燈夜讀,好對不起人家哦。
她看了一眼沈如琢,小聲跟表弟說,“那,晚上我帶你去爹爹書房裏一起看書,他書房裏有好多蠟燭,很亮堂,不傷眼睛。”
沈如琢瞥了眼妹妹。
他想說點啥,又不知道怎麼說。
說孤男寡女不該在夜裏獨處吧,可妹妹很狡猾,她是帶著表弟一起鑽爹書房裏看書,有爹爹陪著,並不用擔心流言蜚語。
可是……
他真的不希望妹妹對表弟太好啊!
萬一表弟對妹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咋辦?
沈忘憂察覺到了哥哥的眼神,頓時一臉無辜地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