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眼神複雜地望著大皇子。
大皇子對沈大小姐的這種愛，沈大小姐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有個男人如此深愛著自己，當然是幸福的，可是……
他為了得到沈大小姐，不惜破壞沈大小姐自己滿意的姻緣。
他為了讓沈大小姐對表哥失望，不惜讓沈大小姐在痛經的劇痛中掙紮……
大皇子淡淡瞥著宋芊芊，“長痛不如短痛，她若是嫁給裴以騫，會痛苦一輩子，又豈是這片刻痛經能相比的？”
宋芊芊不敢過多置喙，垂下眼眸順從道，“殿下所言極是。”
她低聲說，“隻是，表哥已經親眼目睹了沈大小姐有多難受，他手裏端著救命的藥湯，怕是不會輕易為我停留……”
大皇子淡淡看向她，“他是看到了忘憂的難受，可他並未看見忘憂流血，而你若是見了血，看起來比忘憂更嚴重更淒慘，你說他是更擔憂你還是更擔憂忘憂？”
宋芊芊愣了愣，驀地望著大皇子。
對上大皇子那雙涼薄的雙眸，她藏起心頭湧動的情緒，垂眸應聲。
“民女知道該怎麼做了，請殿下在此靜等英雄救美的時機。”
她又行了禮，然後轉身離去。
大皇子的愛，真是，不顧他人死活啊。
……
此刻城西的巷子裏。
夜寒書聞著別人家裏傳出來的飯香味，抱著紅糖袋子坐在台階上。
他對身後兩個家丁說，“我們等會兒再去繼續討布料，這會兒家家戶戶都在吃飯，我們去敲門叨擾人家，不太好。”
家丁頷首。
他們隻是聽小姐的吩咐來這兒保護夜公子，至於夜公子要做什麼，他們不會幹涉。
說話間，夜寒書看到一個年輕婦人挎著竹籃子背著個三歲多的小娃娃從他麵前經過。
小娃娃口齒不清地說，“娘走快點，給爹爹送飯……爹爹餓肚子噠！”
婦人莞爾，“你就心疼爹爹，娘的命不是命啊？娘背著你，又挎著籃子，還能飛起來不成？”
小娃娃咯咯直笑。
他蹭了蹭娘親的脖頸，說，“娘……辛苦，爹爹幹活……也辛苦，我跟爹娘一塊兒吃……吃飯飯！爹爹不在，飯飯都不香啦！”
婦人笑得不能自已，“那也沒見你少吃啊，方才不是還躲著偷偷吃了個菜團子？”
小娃娃埋頭紮進娘親背上，害羞地不吭聲了。
夜寒書靜靜望著這對母子從麵前經過。
他好羨慕那個等著妻兒送飯的男人。
羨慕那個人，有愛他的妻兒掛念。
夜寒書抬頭望著繁華的城東那邊，也開始思念他的表姐。
表姐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是在幫他挑選書籍，還是在為他聘請名師？或者，已經回到將軍府裏了？
大家都在吃飯，表姐這會兒吃飯沒有？
表姐吃飯的時候，會不會想起他呢？
若是想起他還在餓肚子，表姐，會不會來給他送飯？
想到這兒，他有點不好意思。
他不是饞嘴，他不吃東西也可以的，他隻是……隻是羨慕這種有人牽掛有人惦記的幸福，他隻是想看到表姐帶著燦爛的笑朝他走過來。
他已經有半天都沒有見到表姐了。
他想表姐。
垂眸搓了搓自己有些冰涼的手指，夜寒書長長呼出一口白氣。
他想，他不應該如此貪婪的，這麼冷的天，表姐就應該待在溫暖的暖閣裏悠閑躺著吃零嘴看書，他怎麼能無理取鬧奢求表姐來這兒給他送飯呢？
天寒地凍的，凍他一個人就行了，他不能因為自己那點隱秘的想念，就讓表姐來這兒忍受嚴寒。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袋子。
一上午，他已經找了兩百多塊布料了，快得驚人。
最開始討要起來很慢，後來這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在用紅糖討布料，人家早就回家拿著布料在門口等著他了，他一去人家門口，都不用他教，那些人就自己開口大聲祝福裴以騫公子的未婚妻一生順遂，祝福裴以騫公子的父母長命百歲，祝福裴以騫公子幸福安康，人家笑眯眯祝福完畢，就將布料放他腰間袋子裏，他拿一塊紅糖回贈人家一句祝福，就能直奔下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