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原本是咆哮的﹐奔騰的﹐狂野的﹐但當它吹過野鬆林時卻意外地放輕了腳步﹐仿佛在極力秉住氣息﹐因為一條充滿幽森氣息的黑色長龍正在林門小道蜿蜒前行﹐連帶鬆林也變得幽森陰冷。
空氣隻有嗒嗒的馬蹄聲﹐足足兩千名騎士﹐卻連一聲雜音都沒有﹐黑色鎧甲映襯下他們就像來自地獄的部隊。
騎士尉將德布雷諾﹐實幹型的中年騎士﹐兩千黑騎士的統領﹐以穩重、謹慎著稱。第一戰壓倒性的勝利讓他對淨化災變的第一功充滿了渴望﹐那群怪物顯然不如想象中強大﹐雖然有些特別之色﹐但根本不足以給他的部隊造成一絲威脅。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隊﹐眼神充滿了自豪。
這次會不會晉升騎士位階呢﹖
按平時的﹐他並不打算立即出擊﹐困獸猶鬥的道理誰都明白﹐變成怪物的村民至少在暴發力上展現出強大的實力﹐垂死掙紮的反撲將會十分猛烈﹐因此他原本打算在氣勢上壓製對手﹐行動上稍微放鬆﹐給敵人留下退路﹐這樣的狀態下敵人的凝聚力會一點點喪失﹐然後四散潰逃﹐這時候再出擊不會受到任何抵抗。
當然﹐他並不是這次行動的主宰﹐來自指揮部的命令才是最終的決定﹐勝利的消息傳出去不久他就接到了全麵進兵的命令﹐從行動代號「狂風」就可以明白總部的意圖﹐要像狂風掃落葉一樣以最短的時間清清洗災厄﹐而在他後麵還有八千黑騎士正趕赴戰場﹐行動稍慢就會被餓狼一樣的同僚搶去功勳﹐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進兵吧！用怪物的人頭換取金幣和位階！」
雖然是很俗氣的口號﹐卻非常有用﹐這兩樣是生活在極度素縳中的黑騎士最大的追求。
野鬆林包含了兩座小山丘和一片河穀地﹐麵積不小﹐隻是位置有些偏僻﹐因此並不為人所知﹐道路也是時隱時現﹐許多段落都被雜草和冰雪摧毀了﹐然而訓練有素黑騎士依然保持了極高的行軍效率﹐一口氣突破了野鬆林﹐前麵是一馬平川的牧場、農田和小型的林地﹐地形偶有起伏﹐但視線極好。
德布雷諾越來越放鬆﹐原以為怪物會在野鬆林裏設伏﹐那裏是附近最好的設伏點﹐為此他設計了幾套應對方案﹐甚至連怪物縱火焚林的可能都想到了﹐偏偏甚麼事也沒有發生。現在離開了野鬆林﹐前麵再也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他們的腳步﹐結局似乎已經明朗了。
「那些家夥﹐難道繼承了怪物的蠻力同時也繼承了怪物的愚蠢﹖」他的神情開始變得傲慢﹐畢竟所有人都堅信在騎士王國東北的這片大地上﹐誰也不可能在一馬平川的曠野上擊敗強悍的黑騎士。
氣氛漸漸輕鬆了許多﹐一直神經緊繃的騎士們也開始朝四周張望﹐原野的風光相當不錯﹐微有起伏的大地覆蓋著白色的冰血﹐偶而出現的疏林點綴了這幅冰雪圖﹐隻不過在騎士們的心裏更加渴望的是這片地域的任何一個角落出現屬於他們的封地。
很顯然當災變被淨化之後﹐這一帶會變成無主之地﹐功勳的獎賞十有八九就是這片土地﹐哪怕是不能世襲的領地對他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風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腳步﹐曠野中刮起了大風﹐把雪塵掀上了幾十米高的空中﹐又一片片地落下來﹐黑騎士們也受到了衝擊﹐隊伍微微有些淩亂﹐如果是平時﹐德布雷諾一定會大聲喝斥﹐但今天他有些懶洋洋。
「快看！」一名黑騎士發出了驚呼。
剛才還空曠的荒野突然出現了大半圈圍牆﹐黑壓壓地鎖住了視線的邊緣。
「這些家夥居然要在平地和我們決定。」德布雷諾哈哈一陣大笑﹐連帶部下都被這種樂觀的情緒感染﹐仿佛隻要一個衝鋒敵人就不戰自潰了。
發起衝鋒的卻是他們眼中的怪物﹐驟然之間曠野上出現了半圈紅色的烈焰﹐像瀑布般朝黑騎士傾瀉而去。
黑騎士們的臉色微微有些有變化﹐整齊劃一的行動透出沉重的壓迫感﹐絕非上一戰雜亂無章的衝鋒可比﹐他們隱隱察覺到今天的對手絕非當日的弱者。
「沒關係﹐無論他們做甚麼都隻能是徒勞無功﹐用我們的劍靈為他們洗禮吧！」德布雷諾拔出了騎士劍高舉過頭﹐劍身綻放出靛藍色的光輝﹐像海一樣幽深的藍色﹐在雪麵的映射下包裹住了大半支軍隊。
騎士們立即恢複了自己﹐各自拔劍在手﹐不同劍靈的光輝同時閃耀﹐遠遠望去就像是把彩虹撕碎了扔在地麵﹐各種色彩攪混在一起﹐交織成奇妙的光華。
每一名騎士都相信﹐隻要敵人衝過來就必死無疑﹐因此他們的眼睛緊緊盯著火焰瀑布中衝向自己的那一股。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判斷完全錯了﹐飛流的瀑火在衝到距離他們還有五百米的時候就開始釋放力量。
許多騎士發出了笑聲﹐這樣的場麵上一戰就時常發現﹐五百米外釋放的力量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對他們形成衝擊。
笑容很快就中斷了﹐在瀑流之火的衝擊下﹐整片曠野的積雪幾乎都飛了起來﹐巨大的雪塵同時向黑騎士軍團砸去﹐騎士們雖然實力強大﹐但麵對一片撲來的白色也無計可施。
德布雷諾根本無法發號施令﹐隻要一張口蜂湧而至的雪塵就不斷擠入嘴巴﹐心裏不斷咒罵的同時也湧現出無盡的恐懼﹐這一切是精心設針好﹐也隻有怪物強大的暴發力才能把強大的雪塵擠壓在一個地方﹐對手選擇半弧形的包圍網正是控製雪塵聚集在他們的頭上。
忽然﹐他想起了甚麼﹐用力揮舞了幾下綻於著劍靈之力的長劍﹐周圍的雪塵立即被蕩開﹐他也得以從幾乎窒息的困境中擺脫。
「快﹐退回鬆林﹐退回鬆林。」
有些驚慌的黑騎士們立即醒悟﹐並立即命令傳到每一個同伴的耳中﹐畢竟他們是一支戰無不勝訓練有素的隊伍﹐所有劍靈再度綻放﹐更多雪塵被蕩開了﹐如果站在外麵可以清晰也看到雪塵中不斷跳動的光華。
負責第一波攻擊的自衛隊員已經順利地退了回去﹐由於不需要與敵人近身作戰﹐他們都保持了相當輕鬆的心情﹐這也是剛才的瀑流之火整齊劃一的原因﹐默石知道他們害怕交鋒﹐這樣的安排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矮獅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