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竣廷彎腰抱起直撲過來的小侄兒,指指身邊的季竣鄴,笑道:“安哥兒,快叫爹!”
安哥兒疑惑的閃了閃眼,回頭看看祖母,再看看姑姑,見段夫人與荼蘼都對他笑著點頭,示意他快些叫人,他抿了抿小嘴巴,有些不情不願的喚了一聲:“爹!”才一叫完了便立即將小腦袋藏進了季竣廷的懷裏,隻是亂拱,且問道:“二叔,你給我帶甚麼禮物沒有?”
季竣鄴聽見兒子叫爹,心中不由一喜,伸手就想去抱他,卻不料他隻顧著對季竣廷撒嬌,竟是看也沒再看自己一眼,他隻得尷尬一笑,縮了手回來。季竣廷見他難堪,不禁有些歉然的看了大哥一眼,拍拍安哥兒的背:“安哥兒,你還沒叫娘呢!”
安哥兒聽見娘這個字,倒是立刻來了興致,忙回了頭,在眾人裏頭細細的看了一回,這才猶猶豫豫的看住了季竣鄴身邊的韓璀,卻也並不叫她,隻是張大了眼好奇的看她。
韓璀默默的看著這個孩子,也隻是勉強一笑,並沒說甚麼,隻跟著季竣鄴向段夫人麵前行了幾步,與他一道行了禮:“璀兒拜見婆婆!”
段夫人擠出一個笑容,伸手扶住她:“不必多禮,這些年璀兒辛苦了!”
二人這一福一扶之間,卻讓季竣鄴一路始終高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知道婆媳之間麵子上已然是和解了。至於暗裏的隔閡,隻有等著將來自己再設法慢慢消除了。
荼蘼便也在旁見禮,待到眾人一一見禮完了,她才得了機會細細打量韓璀。
韓璀看著比婚前豐腴了些許,眼底眉梢也添了許多少婦的風韻柔情,褪盡了少女時代小心與謹慎,如今的她渾身上下充盈著一種嫻靜優雅的高貴氣度。
她過去,親熱的牽了韓璀的手,笑道:“嫂子這一向可好?”離京之後,她與韓璀也通過幾次信,隻是自段夫人與韓璀決裂後,韓璀便再沒回過她的信,她那時因著段夫人,心中對韓璀也頗有些氣惱,見她不理自己,一氣之下,便也沒再寫過信給她。
韓璀抿唇一笑,注目深深看她,讚歎道:“荼蘼可是愈長愈美了,這幾年我在京中也頗見了些故交世家的女兒,個中雖也有幾個出色的,但據我看來,還真沒哪個能比得上你!”
荼蘼一笑,卻向季竣廷頑皮道:“二哥,你聽聽大嫂這話,再細想想,便可知道安哥兒這拍馬屁的功夫,其實卻是從了他娘,與我可沒有多少關係呢!”眾人聞言,盡皆大笑。
韓璀拿她沒法,隻是笑著嗔她:“你呀,這幾年不見,倒是愈發會說話了!”
荼蘼趁勢從季竣廷懷裏抱過安哥兒,拍了拍他的臉蛋,催促道:“安哥兒,快些喚娘!”
安哥兒被催不過,癟了下小嘴,喚了一聲娘。韓璀適才因見季竣鄴吃了癟,心中正猶豫著該不該伸手去抱他,卻見安哥兒叫完了她,便急急轉向段夫人,伸出手臂去,軟軟叫道:“祖母,抱!”段夫人忙過來,抱住寶貝孫兒,憐愛的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荼蘼見狀,也不免有些歉然,忙道:“安哥兒有些怕生……”怕生二字才一出口,她便覺出自己說錯了話,父母怎麼卻能與生字掛上鉤,隻是欲收不能,隻得幹咳嗽了兩聲。
季竣廷笑著從後頭丫鬟手上抱過另一個粉雕玉柱的娃娃來,為她解圍道:“荼蘼,快來看看軒哥兒!”荼蘼正覺尷尬,見他打岔,不覺感激一笑,伸手接過那孩子。那孩子睡的正沉,眾人雖在這裏忙亂,他也並沒醒過來,到了她懷裏,也隻是輾轉的翻了一下身子,便繼續睡去。她抱著孩子細細打量了一回,不由壓低了聲音笑道:“這孩子生得真像大哥!”
這幾年下來,安哥兒與韓璀是愈來愈像,隻眉毛與下巴隱隱有些季竣鄴的影子。而她懷裏的這個軒哥兒,卻是活脫脫的另一個季竣鄴,看著好不有趣。
段夫人聽她這麼一說,便也湊了過來,細細看了一回,笑道:“可不真是如此!”一麵說著,便笑著拍拍懷裏的安哥兒:“安哥兒,這是你二弟,你看,他生得是不是很可愛?”
安哥兒聽她誇獎別人,心裏便有些不甚高興,小嘴也翹了起來。他自小在段夫人跟前長大,段夫人對他又是萬般疼愛,何曾拿過這等專屬於自己的慈愛眼光去看過別人。
段夫人並沒在意孫兒的麵色,隨手將安哥兒遞給季竣廷,便欲伸手去抱軒哥兒。安哥兒見了,卻立時變了臉色,急急從季竣廷懷內探出半個身子,大聲嚷嚷道:“不許抱他!”
口中嚷著,大眼已惡狠狠的瞪向了軒哥兒,手上更不猶豫,一巴掌便拍在了軒哥兒粉嫩的小臉上。段夫人被他這一聲大叫嚇了一跳,正在沉睡的軒哥兒被那一巴掌打得醒了,茫然的睜開眼,怔怔看著眼前幾張有些陌生的麵龐,張開小口,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娘……”
軒哥兒麵皮甚嫩,膚色又白,挨了一巴掌,小臉上頓時腫了一塊,看著極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