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落水
荼蘼聞言,也隻得淡淡一笑:“會有機會的!”同是嫁入皇族,隻要林培之不出意外,總有見麵的一天,隻是,下回見麵,或者就得施君臣之禮了,不過,也要你高嫣有這福氣。她不無惡意的想著,不管如何,林垣馳的態度改變的太快,讓她總覺得其中有詐。
高嫣明眸流轉,笑意盈盈的看了她一眼:“不過南淵島的珍珠真是好看!”
荼蘼笑了一笑,眸光在她圓潤晶瑩的耳垂上輕輕一轉:“姐姐的這對明珠耳鐺也好得很!”她的眼光何其毒辣,隻一眼便能看出,高嫣耳上的這兩粒珠子,分明亦是產自南淵島的走盤珠。想來是她見了自己腕上的這一串珠子,才特意使人尋來與自己一較長短的。
高嫣見她終於注意到自己耳上的珠鐺,不禁愈加的神采飛揚,含羞帶怯的輕睨了林垣馳一眼:“這耳鐺,是前幾日王爺送我的。我可是喜歡得緊呢!”
荼蘼微微訝然,旋即笑道:“原來如此,王爺真是好眼光,這耳鐺的樣式確實很適合你呢!”高嫣的麵型微圓,這種垂掛下來的薔薇花托嵌珠鐺倒是極為合適她。
高嫣便笑的愈發甜美,甜美之中更有些微的得意:“我也這麼覺得呢!”
荼蘼本不願與林垣馳在一塊,但是見著了,卻也不好太過無禮的轉身就走,如今說了這一回話,自覺也能交待過去,便笑道:“我們在這裏,對二位多有打擾,也該識趣告辭了!”
高嫣賣弄了一回,心中也覺夠了,笑了笑,正要應允,那邊林垣馳卻忽然道:“嫣兒,你且與荼蘼還有韓夫人再說一回話,我去去就來!”他說著,便又向荼蘼與韓璀點一點頭,回頭快步去了。荼蘼曾在景川行宮住過多日,一眼便知他此刻所去之處,正是這座庭園的茅廁所在。她抿了抿唇,便有些想笑。高嫣與韓璀顯然也都看了出來,因相視一笑。
高嫣抬手指一指前麵,道:“我們且去湖上走上一走罷!這湖看著倒是大得很!”她們身邊是一汪月牙型的深潭,潭水深碧如玉,風過之時,波紋彀起,映著當空的日頭,波光粼粼。繞湖一匝,三步一桃五步一柳,將這個數畝方圓的小湖襯托得愈發婀娜多姿。
湖上平鋪了一道漢白玉的九曲橋,橋極長,蜿蜒舒展,分四個方向橫亙在整個月牙形的景山潭上。湖心處,隱約可見數座極大的黃色琉璃頂八角小亭如攢心梅花一般攢在一處,顯得既精致玲瓏,又大氣磅礴,亭角掛著串串金鈴,鈴聲清脆悅耳,使人聞之神怡。
荼蘼點頭,隨口道:“這本不是湖,而是個潭,名為景山潭。潭雖不算太大,潭水卻是極深,聽說當年為了建這九曲白玉橋,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高嫣微詫的看了荼蘼一眼,道:“妹妹連這個也都知曉,果真是家學淵源!”
她這個家學淵源,所指的並非才學,而是季氏百年不衰的家世。畢竟宮內景致布設,無非親睹耳聞,再無人敢在書中妄議談論的。荼蘼一笑,心中則是暗恨自己嘴快。
高嫣便回頭吩咐身後跟著的幾個丫鬟,令她們不必再跟,隻在對岸準備些吃食茶水。荼蘼見狀,便也回頭向明秀稍一示意,卻是示意她去請季竣廷、冼清秋等人一道過來。雖然現下一切如常,但她心中卻還是莫名的覺的有些不安。
三人上了橋,一路緩緩而行。三月陽春天,豔陽熙和,風吹在麵上溫暖舒和,令人覺得格外舒適。高嫣走了幾步,卻忽然叫道:“荼蘼你看,前頭那座寶塔倒極別致!”
荼蘼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卻見前頭隔著甚遠之處,有一座足有七層的寶塔,塔身呈圓形,線條柔潤而纖細,看著雖不雄偉,卻有一種奇異的柔雅細膩之美。
她答應著,隨口道:“那便是回雁塔了!”既然適才已講了景山潭,她也不好太過藏私,因此便也爽快答了。至於回雁塔,她自覺無需講解太多,因為這座塔實在頗有名氣,而且極高,高到你根本無需踏入景山,便能看到這座塔的地步。
高嫣果真是知道這座塔的,聞言不覺歎了一聲:“原來這就是回雁塔!據說這塔是文帝為雁妃所建,如今一見,果真秀麗非凡!”雁妃姓江名玉雁,文帝之時曾一度寵貫後宮。隻是紅顏薄命,年不過二十便已夭亡。她死之後,文帝對她一直念念不忘。年後雁妃忌日,文帝夜半忽夢孤雁獨鳴,於景山之巔徘徊不忍離去。文帝因而心傷,又記起雁妃生時最愛景川行宮,故撥內帑,於景山之上建了這座回雁塔,以表哀思。
高嫣歎了口氣,道:“我從前愛看野史,每每見了這一段,總覺很是羨慕!”
韓璀在旁,也不禁點頭附和道:“雖說雁妃早夭,但文帝對她情深一片,以帝王之身,而情深至此,卻也不得不令天下女子羨妒!”
荼蘼暗暗冷笑了一聲,麵上卻仍是跟著讚同了一聲。羨妒,她可並不會覺得此事有甚可羨妒的。想那雁妃與文帝年紀相仿,少年情熱,自然感情頗深。偏她死的又早,留在文帝心目中的,自然便永遠是那個花容月貌的少女,如此一來,文帝對她自然念念不忘。
據她所知,雁妃去後,文帝內寵頗多,宮闈之內,爭寵之事更是層出不窮。文帝薨後,冷宮內單四品以上妃嬪便有十餘人。雁妃若果真活著,怕也隻是個進冷宮的份兒。
她有些不愛與高嫣說話,便自放緩了腳步,閑閑的在後頭走著。心中卻忽然有些無稽的想著,若是當年我在林垣馳尚未登基之前便死了,那後麵的事兒,應該便不會發生了罷!隻不知若是那樣的話,林垣馳會不會在次年荼蘼花開時,也為我修一座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