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為你著想(2)(1 / 3)

走進醫院大廳,好像走進一個鳥語花香的林子。護士們輕靈地、前傾地快行,好像張開了翅膀的安琪兒。她們拖長了甜美的聲音叫著某——生,某某——生。不分男女,一律叫“生”。好像鳥鳴晨林,給人帶來陣陣歡欣。

候診大廳的老人多,七十五歲以上的人更多。在日本,七十五歲以上的人看病全部免費。老人們常常有病沒病地都到候診室聚會,連看病帶聊天。就有人在問:某某生今天怎麼沒來?另一人回答:他感冒了。

哦,不病的時候才來看病?

看病前病人自己先量血壓。把手臂伸進自動血壓計,一會兒就有一張紙條蹦出來,上麵打著血壓、心跳。真好玩。我再量一次,再再量一次,量血壓玩。

好玩的事還有。醫生、護士的白大褂口袋裏,怎麼都插著米老鼠圓珠筆?我見米老鼠就高興,沒想到走進這家醫院倒像走進了迪斯尼樂園,滿眼皆是Mickey。

大廳一麵牆上有一組電話機,打本市的,IC卡的,自動換錢的。站在這所醫院裏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端的人接上話。我到一地,最關心兩件事:電燈和電話。倒好像我是電燈發明家愛迪生和電話發明家貝爾的後人。因為電燈事關燈下寫作,電話事關我和這個世界的聯係。一個普通醫院的候診大廳倒比我們不少機場的候機室打電話要方便得多。電話機多多,永遠令我覺得線路通暢心情舒暢。

終於走向診室。門口掛一牌:“擔當醫小野幸雄。”小野醫生年齡不小,一臉陽光。他那笑容就叫人覺得陽光燦爛。他用日語問了我很多後,突然對我用中文講,他叫小野幸雄,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我眨巴著眼睛問:小野先生會中文?他說不,他用中文隻會講自己的名字。不管他的中文積累是不是隻有這幾個字,總之就覺得更不生疏,就覺得這裏是一個很好的生態環境。

拍了X光,訂做了護膝。我想把片子帶回北京。醫生說可以為我Copy一份。而且告訴我,他寫好了一封信,是給北京醫生的,裏邊寫著築波醫院的診斷結果。

真是有擔當!

走到醫院門口,有人上前問:要不要醫院用車送?我的日本朋友說不用,謝謝。我們有車。我回首看,一輛醫院的“無料送迎車”停在一旁,隨時接選病人用的。

無料,就是免費。我在築波醫院享受到的豈止是無料送迎?對對,在這裏看病,就是一種享受。享受小鳥的啼鳴,享受陽光的燦爛,享受米老鼠的幽默,享受便捷帶來的愉悅和擔當帶來的感動。

人生,原來還有上醫院這一種享受。

保鏢把我從商場裏搶救出來

17日晚飯後,我走出下榻的築波第一飯店,匆匆走向附近的西武商店。西武是日本名店,東西昂貴。一個普通的木製托盤也要近五千日元。商店快要下班,我挑了幾個布貼的日本娃娃,帶玻璃鏡框的,裝在一個個紙盒裏。售貨員小姐笑得就像日本娃娃:要包裝嗎?我想也好,隻是有點不好意思,才三百五十日元(約相當於二十多元人民幣),還讓人家包裝。小姐先打開紙盒,取出鏡框。這是為什麼?商店快關門了,還不快點?小姐說,每一件都得檢查玻璃有沒有損壞。

比消費者自己還經心。

然後她才用包裝紙包起每一個小紙盒,又再粘上一個十緞帶蝴蝶結。三百五十日元的物件,如今看上去得有五百三十元的身份了。

小姐從櫃台後走出來示意她帶我走。這又是為什麼?哦,說是電梯快停了,她路熟,好帶我快走。我道過謝,等電梯。可是電梯已經沒了。一位西武先生就把我帶往工作人員乘坐的電梯。電梯門打開了,寬大的可以裝貨的電梯裏,站滿了下班的女員工。西武先生對小姐們說:請客人進電梯!小姐們全都往後縮去,一下讓出半部電梯。好像那種立體賀卡,拉出來是立體的,壓回去是平麵的。

我真不好意思,為了我這個客人的充分立體,小姐們全成了平麵體。

西武先生進我到一樓,又送到工作人員進出的後門口,這才對我深深地鞠躬道別。

在西武一路快走,我好像在演一部驚險電影,好像被一個保鏢從商場裏搶救出來。到了街上,這才定下種來,才體味著在諾大的西武隻買了三百五十日元的小物件一路有專人護送又一人乘坐半部電梯的貴賓感。

過幾天又匆匆去一家大商店,看上一台燈。燈罩上和燈座上,各有一個甜美純淨的安琪兒。這樣一盞燈擺在我的寫字桌上,會給我帶來源源的快樂和靈感。我的肩上會長出翅膀,我會從窗口飛出去,跟著我的思想,去我想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