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月下...(1 / 2)

龍息庭回了府中,並不見蕭覓,隻自己的坐騎已入馬房。想了想,又去陶菲菲原來住的那院子中尋覓,果見他一人坐於院中石凳上抬頭看星,月光清冷,照著他身影顯得格外伶仃。

不由心頭一軟,輕輕走過去問道:“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見蕭覓一驚,下意識地脫身想跑,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再不亂點你穴道了,也不威脅你了,可好?”

蕭覓狐疑道:“當真?”她有本事將龍息庭氣得經常跳腳,又溜得快,後來龍息庭想了法子,經常不動聲色地先點了她穴道再與她理論,害她幾番吃癟,慪氣慪得無可奈何。

龍息庭摸著他的手有些微涼,脫下外衫罩在他身上:“比珍珠還真!”

月輝下,蕭覓抬頭看他眸中如星光璀燦,灼灼看向自己,似想直接窺進自己心裏來,一怔之下,下意識地想縮開避離。

龍息庭不動聲色地將他身子攏住:“帶你去個地方,安城三絕之一,如今正好當時。”

蕭覓聽他說得神秘,確實也不想今夜獨自寂寥,不如出去散心,便由著他拉去了。

先到了馬房,自取了自己的沙暴出來,騎了於外麵等候。卻見龍息庭已披了件黑色大氅,大步行來,一躍坐於自己身後。

蕭覓奇道:“你的馬呢?”

龍息庭已抓著她的手一抖馬韁,催了沙暴的的跑開,才隨意解釋道:“方才有點跑肚,才請了獸醫來看。”

又低了頭輕輕在蕭覓耳邊問道:“先前送親的時候你為何哭?”卻是暗暗轉移了話題。

蕭覓果然不再注意一馬雙胯同騎之事,默了一默才答道:“就是……當時,心裏一時難受……”她亦沒想到自己會哭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且龍息庭的氣息呼得她耳側癢癢的,忙側開了頭。

龍息庭也沉默下來,隻指點著蕭覓路徑,卻是往城南平安寺而來。到了寺院,並不下馬,龍息庭伸手越過蕭覓持轡,驅著沙暴往寺院後麵繞去。

寺院後麵並無圍牆,沙暴直接緩行小跑進了一片桂花林中,馥鬱桂香瞬間襲染蕭覓全身。

兩人似已忘記要下馬,連帶著沙暴也停駐靜立。

圓月將盈,月華流轉,照亮頭上幾枝疏枝間細細碎碎的簇簇小花,恍如蟾宮銀桂一般,風拂花枝,月影輕移,暗香彌散,幾疑不似人間。

桂香……月圓……蕭覓不禁惘然失神。

當年,母親院子裏也植有一株桂樹,正是一株銀桂,每值中秋,便香得格外沁人。

中秋佳節,合家團圓,隻家中那幾人歡聲笑語,獨獨融不進自己和母親。

他們,才是一家人。母親和自己,跟他們不是。

她的眼睛,跟母親一樣,在光射下會透出幽幽暗翡。祖父母不喜,說會驚靨了人。父親偶爾回府,總是匆匆,便是多瞥她幾眼也不曾。

她在府中,總是被那些嫌惡、輕視、嘲笑的眼光包圍。無論是仆婦、小廝,還是那兩個哥哥。

她自小聰慧,兩歲便能記事,就是那年中秋宴後,大她兩個月的姐姐驚風發熱,那奶娘指天劃地說是看到她眼中發出綠光才驚了大姐兒。

玉南珠哭得聲嘶氣啞地跪在祖父母膝下,隻說自己不孝,不能侍奉公婆,若大姐兒有個好歹,她也願隨大姐兒一起去了。

祖父母喚了她和母親前來,硬逼著她和母親向玉南珠賠禮。賠禮!她為何要賠?她何錯之有?!那時她雖隻兩歲稚兒,卻偏硬著一口氣不肯。

祖父母便罵她忤逆頂撞,取了家法來,將她兩手打的皮開血綻。母親被健婦按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

慈暉堂,對她和母親何曾有過半點慈暉?

自那之後,那三年府中的各類節氣之宴,包括中秋,她們娘倆,就和雲姨四人在自己院中過節。

她還記得,濤姨是個臉兒圓圓的溫柔女子,一笑臉上就有兩個小酒渦,手特別的巧,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她會做出很多花樣和口味來,好吃極了。

而她自受家法之後開始跟雲姨習武,雲姨是母親陪嫁的四人中武功最好的。第二年中秋節的時候,她怕母親孤寂,就跟母親演練了一番從雲姨那裏學來的拳腳功夫,還扮出各種怪樣子,絞盡腦汁地想出些好笑的事兒來,想逗母親開心。

母親當時在笑,笑得一雙杏眼微微彎了,然後掩飾著背過身去,偷偷地抹淚。

她知道,母親又想家了,想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舅舅。她便撒著嬌依偎在母親懷裏,擾她憂思。母親會張開雙臂,帶著無限的憐愛將她抱在懷中:“乖囡囡,你是最厲害的囡囡。”

母親身上的味道,暖暖的,香香的,好聞極了。她便勾著母親的脖子賴在她身上,聽母親給她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