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皺了皺眉,反駁道:“貧僧並沒有置梓玉施主於死地,貧僧隻是,希望她能放下執念,回歸正道,不要被不屬於她的虛妄所迷惑。”
千年又問:“什麼是正道?什麼又是虛妄?你不是她,怎麼知道那不屬於她?她覺得快樂、開心,那就是她的天堂,是她的所有。你不是她,怎麼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
覺空看著千年,有些訝異,隨即不緊不慢的回答:“真正屬於她的東西不會失去,會失去的東西,其實從未真正的屬於她。既然如此,又何苦執著不放下呢?何況,相信施主也已看見梓玉施主的結局,即便傅施主往日再疼愛她,那也不過是因為謝小姐肉身的緣故,而一當事實呈現,誰又能接受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是一隻妖怪?如此一來,梓玉施主卻是連得都未得到過,又何來失去一說?”
千年揚著臉,認真看著眼前無比溫和的臉,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我爭不過你,但這不代表我就信服你。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所喜歡的,我所珍重的,那就是我想要的,就是屬於我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它。”頓了一頓又說道:“你也不行。”
不待覺空回答,千年抱起小漓離開,經過謝府前。
嗡嗡的誦經聲中,千年依稀辨別出一個細微低吟聲:“
……葛生蒙棘,蘞蔓於野。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是葛生啊,是梓玉心心念念的葛生啊。可是,那個人,卻不是唱給梓玉聽的。
千年胸中悲愴被激發而出,湧出心頭。她久久的立在謝府大門前,一動不動,她遠遠的看著傅晉宇白衣素縞,溫柔深情的跪在謝梓玉棺木前,口中不住的念著謝小姐的名諱。
忽然心中悲憤被一股不平之意取代,梓玉,你那樣為他失聲痛哭,為他而死,他卻連你走了,連碰都不敢碰下你的屍身,口中聲聲叫的都是別人的名字,值得嗎?
千年袖下的手微動,最終沒有取出手帕便轉身離開。在她離開之後,遠處街角,一個站立許久的清臒身影,來到謝府。
走的路上,氣氛有些沉默,小漓的肉爪抓了抓腦袋,輕咳了一聲,提起興致說:“姐姐,剛才你太勇敢了,竟然敢跟和尚叫板,簡直就是我偶像。來,讓小漓我頂禮膜拜一下。”說罷,湊起兩隻狐狸爪子就往千年臉上去。
“小漓,不要胡鬧。”千年躲過小漓毛茸茸的爪子,麵無表情道。
小漓知道,千年是真的不開心了。於是,一路上也沒多在胡鬧,更別說提崔懷信的事了。
來到半路上的茶棚,小漓的站在茶棚的桌上,一雙肉爪子捧著千年的臉,撒嬌道:“姐姐,你不要不開心,好不好嘛?”
“剛剛他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覺空說,他之所以不捉千年,是因為她沒有禍害人間,沒有與人類通婚。可是,覺空不知道的是,千年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他。
千年長歎一口氣,要怎麼才能做到讓他喜歡上她,聽他的說法,幾乎是不可能的。
小漓明顯沒有聽明白:“什麼?”
千年沒有理小漓,徑自從袖袋中取出一條絲巾,白淨的絲巾上用黑線密密麻麻的繡著些字,還有一對鳥,一目了然的絲帕但她卻看得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