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的十八歲。麵臨人生第一個轉折,麵臨著可能一個數字就會改變的相聚別離,麵臨這花季一般的細碎情感,麵臨著未來。
再是以後的八十歲。也許疾病纏身,也許耳聾眼花,也許人生的蔥綠大樹開始掉葉,也許那扇生活的扁舟駛過汪洋大海開始走向細水長流。
但我們始終看得見彼此,然後手牽著手。
這就是,一起長大。
所以,stay with me。
樸燦烈兀自垂下頭,在腦子裏飄過幾片落葉幾首詩,眼睛突然紅起來。
於是他為了掩飾,放好吉他跳起來掐住金鍾仁的脖子:“我靠!你為啥給我講清楚這些!媽啊我要哭了!我鼻子好酸!我感覺我眼睛紅了!我眼淚好像要流下來了!嚶!!”
金鍾仁一把推開樸燦烈,見他鬆手之後雙手捂著臉,嘿嘿一笑,掰開他和臉蛋緊緊相貼的手掌,“我幫你追你賢,完事之後你請我十次宥記路邊攤。咋樣?”
“成交。”樸燦烈紅著眼眶,和金鍾仁擊掌——
【現實。】
四個人來到食堂二樓的櫻花餐廳,每個人各自要了一份套餐飯。
樸燦烈看了一眼對麵默不作聲安靜動筷的邊伯賢,對著麵前可愛的小香菇歎了口氣。
自從和金鍾仁立約的那天起,自己就答應了在追求邊伯賢一事上隻能聽從他的指揮這一條款。所以到今天為止,缺乏主觀能動性的樸燦烈在主力金鍾仁和另一位半路聽聞這一逸事來了興致充當助手的吳世勳的聯合操控下已經做了對不起邊伯賢的很多件事了——盡管金鍾仁說這叫耍不了賤套不著你賢。
比如,騙邊伯賢說和金鍾仁的熟識是因為知道他們專業相同(事實上是因為兩個人在路邊攤共同教訓了一眾丐幫)。
又比如,偶然知道吳世勳也是同個專業的時候,故意挑時間當著邊伯賢的麵和他煲電話粥約他出門(但是出了門之後很可能就坐在樓下花壇邊當上個把小時的真人雕塑)。
還比如,出去玩故意不帶邊伯賢並且每次回來都和他講金鍾仁和吳世勳這裏好那裏好(然而全都是三個人在樸燦烈回家前花上幾十分鍾編出來的)。
再比如,現在。
金鍾仁和吳世勳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拚命找話題和樸燦烈海聊,就是故意冷落邊伯賢。而唯一被蒙在鼓裏的那位本來就不太想說話,一聽他們的話題都和自己無關,索性就埋頭扒飯,扒到飽了,站起身和三人說拜拜。
樸燦烈看著端著餐盤遠去的邊伯賢,突然一拍桌子,轉過身把筷子反過來一手一根插進旁邊兩人的鼻孔,怒道,“有完沒完!花招要耍到什麼時候!”
“別急啊。”金鍾仁不緊不慢把筷子抽出來,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你真想追到你賢,得沉得住氣聽我們的。”
“就是。”吳世勳倒是不急著拔筷子,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攻擊,換了個姿勢繼續怡然自得地吃飯。
樸燦烈盯著他們,最終無可奈何地收了筷子,轉向餐盤——還是先填飽了肚子吧——
S大對第一天來到學校的新生管束還是比較寬裕的,做完報道登記相關的一係列事情,到了各自班級報道,又按先前上報的尺寸分發完軍訓服之後,就可以自行活動了,走出校門或者泡在宿舍,隻要不犯法,就都隨你便。
邊伯賢此時坐在自己的床上晃蕩著雙腿,等著廁所裏的都暻秀。
早就把幾乎整幢宿舍樓都逛了一遍的508外交擔當金鍾大和其他寢室的人出校門玩兒去了。都暻秀和自己打算在校園裏走一走熟悉一下這個即將要生活四年的地方。
至於吳世勳麼……百分之十萬八千裏是去找金鍾仁和,樸燦烈了。
晃蕩的雙腿停下來,邊伯賢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舒服什麼。
“伯賢,我好啦,走吧。”都暻秀從廁所走出來,甩了甩濕潤潤的手,“你想什麼呢表情這麼呆。”
“沒什麼。”邊伯賢爬下床,衝他笑笑。走出寢室門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裏清脆地響了一響。是條短信,來自燦烈兒子。
他不是應該和金鍾仁吳世勳在一塊兒玩麼,怎麼有空發短信過來。邊伯賢眨巴眨巴眼睛,輕輕戳開,熟悉的感覺。
——晚上七點去學校SPT創意街街口等我。
嘩啦。
腦子裏的景象翻了篇,邊伯賢想起兩個多月前畢業典禮結束後的那條短信。一樣霸道不容回絕的邀約語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多加了時間。
嘁。邊伯賢撇撇嘴,你以為加了時間我就會傻不拉幾去那裏蹲點等你嗎?
“怎麼了伯賢?”都暻秀回頭,看見他盯著手機在寢室門口遲遲沒有挪步,便問。邊伯賢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走吧。”然後裝作輕鬆地搭上都暻秀的肩,下了樓。
但是心裏卻掛起一個沉重的問號。
難道要和我講上次畢業典禮那天沒講成的事兒?
還是要送我開學禮物?
或者有別的事情?
逛了大半個校區,都暻秀拿著相機在學校各地拍來拍去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邊伯賢卻連看著一朵路邊的小白花都會不由自主想到樸燦烈。
“伯賢,我發現這個從角度拍景色超級好看啊我們學校,以後我們拍畢業照就來這邊怎麼樣!哈哈哈哈我是不是想得太遠了。”都暻秀收了收相機,跳過來拍了一下邊伯賢,卻見他盯著小路邊的綠化出神,“你怎麼了?感覺你今天下午老走神啊,中暑了?”
“沒,沒有,我們走吧。”邊伯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恨不得拍自己幾個巴掌。
沒!出!息!
都暻秀擔心地看了他幾眼,又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以及後脖頸,之後手腕一轉打算去翻眼睛,被邊伯賢一把攔下。邊伯賢好笑地看著他,“你確定你是法學專業的嗎,我怎麼感覺你該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