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燦烈付完錢看完短信,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往家的方向走去。沒想到走到半路撞見捎出一件厚外套跑出來的邊伯賢。
“看到短信了嘛?”
“你說金鍾仁的?嗯看到了,他也發你啦?”
“嗯,還有吳世勳。”邊伯賢呼著水汽,把外套給樸燦烈套上之後,接過他手上的東西,“走吧。”然後大跨步朝前走去。
樸燦烈愣了一下,“伯賢兒你哪兒去?家往這邊。”
“回什麼家啊?”邊伯賢抬了抬手指了另一個方向,“金鍾仁不是說了老地方見嗎。”
樸燦烈一臉懵然,也跟著抬了抬手指,“那……”
“爸媽說‘冰與火’就讓我們和朋友分享吧。”
邊伯賢聳肩。
所謂的老地方,其實就是……和老板熟到離店麵還有五六米打個響指老板就會端出一箱啤酒的宥記路邊攤。
吳世勳和金鍾仁已經到了,坐在常坐的位子上,麵前擺著一排綠酒瓶。樸燦烈和邊伯賢走上前,豪氣地把冰糕和麻辣燙啪在桌上。
金鍾仁慢悠悠抬頭,表情複雜:“你們有毛病啊……”
邊伯賢還是聳肩:“家族傳統,被你半路攔下,正好,冰糕給你降降火,降過頭了再補充點麻辣燙。”
“我開始懷疑你爸以前到底是不是醫生了……”金鍾仁哆嗦了一下,看向樸燦烈。
吳世勳望著麵前的兩個袋子沉默了一下,然後悄無聲息地在另外三人眼皮子底下選擇了麻辣燙。
樸燦烈和邊伯賢在桌子的另外兩邊坐下來,分別接過金鍾仁已經倒好酒的杯子。
這樣熱鬧的日子,街上已經冷冷清清的了。已經準備收攤卻被金鍾仁半路攔截的路邊攤老板此時正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店麵門口打著哈欠,街道沿邊零零散散飄過幾片落葉。
除了遠方天邊響亮又空洞的煙火聲,四周僅剩下金鍾仁拿起酒杯和桌上另外三隻碰杯的聲音,還有吳世勳咕嚕咕嚕喝麻辣燙湯的聲音。
樸燦烈知道金鍾仁什麼心思,也就沒說話,先把麵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邊伯賢看了他一眼,跟著一口飲。
然後是喝湯喝到一半的吳世勳。
最後是金鍾仁自己。
四個空杯陸續敲在桌麵上,金鍾仁在沉重的清脆聲中末尾歎了口氣,頭垂下複又抬起。樸燦烈看見金鍾仁朝他這邊看過來,嘴巴張張合合欲言又止,以為他終於是要鼓起勇氣和大家掏心掏肺說心裏話或者來幾碗毒雞湯了,忙慈愛地散發鼓勵的眼神。
沒有想到金鍾仁隻是伸了伸手:“幫我拿根冰棍兒謝謝。”
樸燦烈氣得搶走了吳世勳麵前的麻辣燙猛灌了一口湯。
“新年快樂啊。”金鍾仁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雪糕,又給自己倒滿了酒,“多謝哥幾個來陪我。”樸燦烈沒法製止,覺得也沒必要製止,於是他跟著拿了一根冰棍。
邊伯賢打了個哈欠,也跟著拿了一塊。
然後吳世勳也把手伸進了裝著雪糕的袋子裏。
“他說不可能的。”雪糕啃到一半,金鍾仁哆嗦著嘴唇開口。三個人的動作一頓,望著金鍾仁模模糊糊的表情,以為他神誌不清。
“什麼?”
“我說……都暻秀那天和我說,我倆不可能。”金鍾仁一拍桌子,然後把剩下的半隻雪糕扔進了酒杯裏。氣泡伴著呲呲聲從杯底湧上來,他內心也咕嘟咕嘟犯著癢。
氣氛一下子安靜起來,金鍾仁感覺到對麵三人齊刷刷的視線,笑了笑,“我說了吧,這不是慫不慫的問題。”
是正不正確的問題。
我的選擇本來就是錯誤的,再勇敢又有什麼用。
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對於有些人來說,表白就是冒著以後連朋友都不能做的危險,去賭以後能光明正大牽你手擁抱你愛著你的機會。
金鍾仁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又把手伸向桌麵上的杯子,打算把雪糕給掏出來,吳世勳啪地一下把他的手給拍下。樸燦烈和邊伯賢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各自手上被啃得奇形怪狀的雪糕,默默地放下。
吳世勳大大咧咧把雪糕啃完最後一口,然後動作極其流利並且自然地把冰棍插進金鍾仁的酒杯裏。
“你神經病啊!”
金鍾仁愣了一下,然後破口大罵。
吳世勳倒是滿意地慢悠悠收回手,臉上的表情非常欣慰。
“這才是我認識的金鍾仁嘛,剛才你那語氣都什麼玩意兒,蔫不拉幾的。”
樸燦烈和邊伯賢在一邊欣欣然笑出來。
金鍾仁的呼吸滯了滯,然後便不說話了,自顧自望著酒杯裏倒映的遠方天際明滅閃爍的煙火發呆。邊伯賢透著這邊方向三人呼出在空氣裏的薄薄水汽看金鍾仁似乎是染了霜一般的眉目,突然心生一計。
不是還有一句話呢麼,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邊伯賢挑了挑眉梢,然後扯了一下樸燦烈的袖子把他拉過來,看著他的眼睛幾秒,然後拽過他的手用手指在掌心寫了兩個關鍵詞。
樸燦烈盯著空空的掌心,眼睛眯了眯,突然就明白邊伯賢心裏在打什麼算盤了。他打了一個響嗝,表示非常欣賞這個鬼點子。
邊伯賢會心一笑,轉過身去叫坐在凳子上靠著門框打瞌睡的老板。
吳世勳和金鍾仁就這樣一臉懵逼地看著樸燦烈被使喚著去幫老板搬過來一箱又一箱的綠酒瓶懵了半天。邊伯賢走過去拍了一下吳世勳的肩,然後看向金鍾仁,豪邁地把一箱啤酒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臉上始終帶著詭異的笑容。
“今天晚上不醉不是爺們兒。”邊伯賢拿起桌上的開瓶器,向金鍾仁遞去。
樸燦烈哐當一聲把最後一箱酒放在地上,轉過身去和老板道謝。老板歎了口氣,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把口袋裏的鑰匙掏出來遞給樸燦烈。
“老衲是撐不到你們四個喝到醉了,喏,鑰匙給你們,記得早點回家。”
老板又打了個重重的哈欠,轉身去店內收拾東西去了,走出來的時候又遞給樸燦烈一張名片:“上麵有我電話,這大過年的大半夜打不到車,有需要的話叫我——如果你們四個都還清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