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之看著他,他們的身後一個是炮火連天,一個是風雪靜寂,明明就不該有所沾染的兩個人就是在亂世裏硬生生的被聯係在一起。
“你跟我走,我送你回老家。”
李牧之走近一步,為他拍落滿身的雪花。
他們走的時候在雪地裏留下了一串灰色的腳印,天邊的光亮就要來臨,許故城站在窗邊往外看去,除了一片空白其他的就隻有城外的黑煙,再也沒有看到洛文河的身影。
內心翻湧起無邊的苦澀,一邊一次次的問著為什麼最後你沒有選擇我,可是一邊又為了他能夠好好活著而開心。難過又開心,他覺得他已經瘋了。
他自知比不上戴岩生,可是還是高興能擁有過他一段時間。他以前聽人說起江山美人的故事,如今若是讓他來選,他恐怕也是要做昏君的。
他伸出手指,在結了霜的玻璃上寫寫劃劃,印著炮火的光,他一身深情,賦予了洛文河。
副官來到他的身後,告訴他敵人已經兵臨城下。他聽著火炮聲,用力的在玻璃上重重一抹,拉緊了披風。
“出城,人在城在!”
他的披風掃起了微風,眼中光芒萬丈。 他把手裏的**拉的哢哢作響。副官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絕望慢慢消失,繼而生出了一腔熱血。
男兒仍在,何曾家破人亡!
他扶正自己的衣領,步步鏗鏘的走了出去。
出城的車已經備好,洛文河也換回了那一身儒雅的長衫,手裏提著酒水還有紙錢,他打算去看戴岩生。
他們出城之前回了一趟洛家,屋裏依舊是那個樣子,隻不過落了灰。他現在就在那棵海棠樹下,他站在那裏,看著那個空著的貴妃椅。椅子上墊了一張厚厚的毯子,與許故城家裏的一模一樣。還有那個紅燈籠,那是他成親時許故城買來的,還有祠堂,他們在裏麵磕過頭,喝過酒。
都說回憶是個可怕的東西,一旦回憶起來就再也不想出來了。他雖然孤身一人在這裏,可是卻一直能夠想起許故城的樣子,好似一側身就可以看到他的樣子。
李牧之沉默的看著他,欲言又止,他的風衣在雪夜裏格外的好看。許久之後他才慢慢的走到洛文河的身側,拍手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日子安穩了我就送你回來。”
洛文河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等日子安穩,那何時才能安穩,何時才能不用有家不能回?
你們口中的安穩日子,到底在哪裏?
他手中的那一點東西似乎十分沉重,原來直挺的背都彎下去了一分。
炮火時不時就轟的炸開,然後就是一陣耳鳴槍炮已離他們不遠。
洛文河依舊沒有動,李牧之忍不住又催了他一次,這次洛文河才收回目光。
跨出家門的那一刻遠遠的有一個人影,那人軍裝筆挺,馬靴長衣,在遠處的燈光下等他。雖看不到那人的臉,他卻知道那是誰。
那一刻的欣喜不必說,他差點就要從台階上過下去。
“許故城!”
他對著那人影大喊,嚇得李牧之驚恐的回頭看他。
李牧之左右看罷,沒見到有人。
“魔怔了?哪來的人。”
果然,再次看去空無一人。
罷了,果然還是殊途難歸。用力的握緊拳頭,洛文河甩甩頭朝李牧之走去。
……
“為何在那站著?”
“我在等你。”
傻子,不就結個婚嘛,何須這樣傻傻的等著?
“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棄我而去。”
我一顆心一個人都是你的了,我還能去哪裏?
“我是不是永遠都比不上他。”
不是的,你們不一樣。
……
大雪更甚,他一走就是一個雪坑。
李牧之走在他的前麵,鵝毛雪從他肩膀處飛過來,時不時的就糊了洛文河一臉。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叫住了李牧之。
“李牧之”
李牧之回頭看他,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