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吾血澆吾土,願山河如故(1 / 2)

人不經曆生死,永不知生命可貴。

軍隊是在淩晨時進的城,那個時候許故城在指揮部裏指揮戰鬥,洛文河在指揮部門口看街口的火光。那些密集的槍炮聲聲勢浩大,他在城內都能感覺得到炮聲的振動。

李牧之帶領著一股小隊在前麵清除洛文河提供的那些崗哨,為身後的大部隊保證了前路的安全和順暢。但是在前進的時候還是遇到了難處,洛文河最後從許故城那裏得到的文件完全不能用,但是好在他們有很好的指揮,能快速的組織反擊和打擊,總得來說依舊是一片大好的形式。

不過他此時擔心的不是這個,而且洛文河的情況,他肯定沒有撤走,那個傻子一定會留在城裏,一定會留在許故城身邊。

他懷裏的信封在發燙,那裏麵是洛文河交給他的東西,讓他帶給許故城。

手裏的槍一直沒有放下,胸腔裏的熱血也一直沒有停下沸騰。現在滿目瘡痍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還給後世一個太平的天下。我從來沒有放棄過當初的夢,也從來沒有違背當初在紅旗下的宣誓。

又一槍,他打死了一個衛兵。身前是一條通道,身後是百萬雄獅,他們必定會勝利。

總有一天我會帶著那個人回去給你倒一杯酒。這是他當初埋戴岩生時許下的承諾,他決不食言。

他們一路往前,在快要黎明時他總於來到了指揮部前,那裏沒有大大部隊,隻有警衛連的人。他在大樓前提著槍,穿著國民軍的軍裝,不過帽子已經不在了,他身後是同樣灰頭土臉的先遣部隊。

他在那裏看到洛文河,他的肩上已經有了一層白霜,看來他已經站了很久了。他從地上撈了一把雪擦幹淨自己的臉,然後朝他走過去。

他踩得雪哢哢的響,引得洛文河回頭看他,洛文河笑了笑,牽動了他睫毛上落滿的雪花。

衛兵也看到了他,不過他看到洛文河朝他笑就以為他是自己人,所以也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未動手。

李牧之走到他麵前,拍洛了他肩頭的雪花。

“他知道了?”

洛文河朝裏麵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

“他還知道了戴岩生,所以他不打算原諒我了。”

他說的風輕雲淡,但是脊背卻不知覺的往下壓,好似受著千斤的重量。

“那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他?誰?”

洛文河抬起頭來看他,眼裏倒影著燈光和他的影子。

“戴岩生。”

他第一次主動對洛文河提起這個名字,所以連語氣都有些抖。

洛文河現在原地怎麼都動不了,手腳麻木。他以為他死後已無屍骨可誰想還有人為他安葬,為他立一座杯,會在清明重陽時敬他一杯酒。

“他……”不免哽咽,他已經想見他很久了。“他的怒在什麼地方?”

“沒有墓,那不過是個土堆,就在城外的山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你跟我走我就帶你去見他一麵。”

李牧之看著他,眼神堅定。隻等著他開口說好,他們就可以逃出生天。

洛文河此時背對著大樓,在細細的風雪裏身影淡淡,他的頭發上有了一層白霜。

他今天走了以後就再也不可能再回來了,他會被送回老家,會徹底與這座城告別,捫心自問他當然舍不得,這裏有他太多的東西,有回憶,有老宅,有新家,還有……他。可是如今他都不要他了,他放開了他,他現在沒有家了,他沒有他了,他又是孤身一人,兜兜轉轉,最後又隻有他一個人。

莫非他是天煞孤星,天生是克了別人不成,為何總是不停的失去?

他垂頭思量許久,心中的獨木舟一直來來去去的傾斜沒個準數。城外是因他而死的戴岩生,城內是深情厚意的許故城,哪一邊都不能割舍,哪一邊都舍不下。

他總是貪心,又想不辜負許故城,又想不背棄初心,所使自己陷入兩難,無法可解。

他沉思許久之後,終於在漫天風雪裏,他抬頭笑了一下,慢慢回頭看了一眼許故城所在的大樓,那裏亮著燈,但是沒有人,他說。

“我跟你走。”

他已下定決心,再無後悔之意,若有違背,叫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