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順著眉骨落了下來,恰好跌在眼睫上,來電顯示變成了模糊一片,她隻好滑向接聽鍵,把手機艱難地湊到耳邊:“喂……”
氣若遊絲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進耳朵,化成細小尖銳的冰刃劃在傅思哲的心上,她這是怎麼了,虛弱的不像話:“夏禾,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疼……好疼……”
劇痛絲毫沒有減弱,夏禾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所剩無幾,下意識的發出來嗚咽裏,就隻有潛意識的喊疼。
“哪裏疼,你在哪兒,其他人呢?”顧不上王英遞過來的文件,傅思哲猛地從椅子上起身,“夏禾你說話啊,叫救護車,快點!”
“嘟…嘟…嘟…”
回答傅思哲的隻剩機械的忙音,夏禾喊疼的聲音卻在傅思哲的心裏炸了開來,攪得他五髒六腑都錯了位,竟也有絲痙攣:“王英,夏禾到底去哪兒出差了,為什麼我打電話,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斯裏蘭卡……”王英從未見過傅思哲臉上露出這麼可怖的表情,眉峰皺起,眸裏寒光束束,冷到她連這幾年積攢出來的應對能力,都派不上用場,甚至有點結巴起來。
傅思哲從王英臉上讀出了恐懼,這才意識到他的失態,極為迅速地斂去眸中焦灼,沉聲道:“給負責人打電話,找人去看看夏禾。”
“好的傅總。”王英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趕緊拿出手來給這次負責海島調研的臨時主管撥了電話。
幸虧夏禾識人很準,主管接到王英的越洋電話,立即讓何璐和夏禾那組的組長去查看她的情況,幾人配合默契,總算及時把夏禾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急診治療下,還真像夏禾想的那樣,洗了胃。
所以夏禾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從裏到外,都彌漫著一股類似消毒水的味道,難受到恨不能再昏睡過去。
“夏禾姐,你醒了!”何璐一直在病床邊守著夏禾,第一時間就湊到她眼前,擔憂的神色快要漫出來,“怎麼樣,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夏禾輕皺黛眉,剛想回答何璐,隻覺得喉管裏烈火燒灼般疼痛,隻好搖了搖頭,朝何璐笑笑來寬慰她。
“好了好了,夏禾姐,你快躺著休息吧。”何璐見她這幅樣子,連連擺手,按住夏禾的身子給她掖好了被角,很不能把她除了頭之外的地方都裝進被窩,“都怪我不好,就在你隔壁竟然這麼晚才發現你生病了……夏,夏禾姐,都怪我……”
“別哭……”嘶啞的聲音從聲道擠出來,燒灼更勝一層,夏禾在被子裏的手不由得握緊,抓皺了床單。
她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連小小的胃疼都忍不住,竟然還鬧到要住院的地步?
這麼一來,那整個調研團隊的進程,豈不是就被她一個人拖慢了麼!她才剛來市場二部,這麼接二連三地惹出事端,恐怕回到傅思哲身邊的難度,隻會比之前難的多。
然而夏禾睜眼就想到的人,此刻卻並未如同她想象中那般高坐總裁職位,馳騁娛樂界。
——
距離王英彙報過夏禾已經脫離危險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整個傅氏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輪班的保安偶爾會到這一層來巡邏,但卻沒有誰敢來打擾總裁辦公室裏,這個被痛楚哀思包裹的人。
傅氏年輕有為的總裁,於大洋的彼端頹唐地坐在落地窗邊,散落了一地的文件無人問津,隻是偶爾會隨著從窗縫裏鑽進來的風,輕輕擺弄腰肢,卻曳不動滿室沉悶壓抑的氣氛。
夏禾,你贏了。
傅思哲的心裏和腦海裏不停地重複這句話,他所有的雷厲風行和果決,都在夏禾掛斷電話的那一刻傾數散盡,隻有漫天的恐懼和無力侵襲著他的全部神經末梢,一點點吞噬掉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
一如五年前得知那個晴天霹靂時,同樣的痛楚再度泛起,傅思哲似乎這個時候,才真正願意麵對被自己強迫克製了很久的那份感情。
夏禾的電話掛斷,傅思哲耳邊眼前掠過的幻影,全是五年前的那個陰天。
也正是在那一天,那個至今仍舊在他心底占據大片位置的女人,害死他父母,逼著他周圍的人走向絕境的女人,徹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秦小姐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熟悉的恐懼和無力感輕而易舉地,就擊潰了傅思哲百般努力,數層高的心理防線,轟然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