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戲好看嗎?”坐在夏禾身邊的程荃撣了撣肩膀,摘下墨鏡望向身邊之人,“我怎麼覺得,你一點也不高興呢?”
夏禾沒有回頭,語氣也是稀鬆平常:“不過是一個早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人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而已,有什麼好值得開心?”
這話說的沒有絲毫毛病,可偏偏就是讓程荃覺得哪兒堵得慌,像是被人平白無故地打了一悶拳,卻偏偏找不到還手的理由。
不過這樣的夏禾,倒是更像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孤高的女人。對誰都保持著三分疏離,但若是有求於你,也必定是會給出最合適的報酬,讓你根本無法抗拒與她合作。
“好的傅總,後續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辦。您放心,一定不會出現半點差錯。”律師團為首的律師笑嗬嗬地跟傅思哲握著手,臉上的褶子堆成了好幾層。
若非他一直坐在傅思哲身邊,傅思哲怕是真的要懷疑這還是不是剛才那個一直冷麵以對整場庭審的律師了。
“好的,拜托各位了。”傅思哲頷首,“我安排了車,就在法院門口。幾位律師不要見外,就坐車走吧。法院這邊不好打車。”
傅思哲不輕不重的好意,自然沒有人拒絕。一行律師紛紛出了審訊廳,各個麵帶春風。仿佛剛剛經曆的不過是一場視覺盛宴,而與謀殺綁架這類血腥殘酷的事情毫無關係般。
有時候經曆過太多機械重複的事情之後,人性就會開始麻木起來。這的確是一個真理。
“夏禾。”傅思哲疾走了幾步,叫住了就要離開審訊廳的兩個人。
原本急促的步伐,猛地停頓了下來。
夏禾下意識地回過身去,看傅思哲朝自己走過來,便皺了眉頭:“傅總,你還有什麼事?”
“我在外麵等你,你們兩個談吧。”程荃見狀,十分知趣兒地就要離開。
可不過剛邁出一步,就被傅思哲的話阻住了去路。
“不必了。”傅思哲又朝前走了一步,語氣毋庸置疑,“我會送夏禾回去,你先走吧。”
程荃沒想到自從夏禾失憶之後一直保持著適當距離的傅思哲,居然會用這麼斬釘截鐵的語氣來跟自己說話。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不是,傅思哲你說什麼?”
“程荃,你回去吧。”
夏禾接踵而至地一句話,徹底讓程荃僵住了表情。
剛才被夏禾的話堵住的地方,又開始咕嘟嘟地冒著澀水,可是又擠不出來什麼,隻好啞著嗓子說了一句:“……你們隨意,隨意。”
說罷,逃離般地走出了法院,像是身後有什麼猛禽在無休止地追著他。
這兩人的世界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程荃決定還是少參與為妙,免得給自己也惹一身髒水,他還要跟方笙媚那個醋包解釋。
一想到跟醋包約好的事情,程荃胸壑之間一片清亮,腳下的油門就又踩下去了幾分,一路朝著遠郊小院兒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世間,本就是各自下雪,個人有個人的隱晦與皎潔。”不知道是從哪兒看來的話,程荃隻覺得用在當下,再合適不過了。
程荃走遠了,法院門口被照下來的餘暉籠罩著,將站在審訊廳門口的二人框入天然的油畫框中,宛若神來之筆。
雖說這副畫的背景有些特殊,但也無可厚非。
畢竟,傅思哲親手將秦麗婷送進了監獄,並要在一個月後實行槍決。過往的種種,都算是畫上了一個還算圓滿的句號。
於夏禾來說,盡管那些灰暗的記憶不再清晰如新,但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一番慨歎的。
“夏禾……我能叫你禾兒麼?”
傅思哲又靠近了一步,微微低下頭俯視著眼前這個早已被他刻入心底的女人,呼吸有幾分凝重:“你想起來了對麼?哪怕隻是一點點,有沒有想起來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的什麼?”夏禾猛地一抬頭,若冰淩般的眼神就飛入了對方的雙眸之中,“是我被你拋棄,花了五年時間改頭換麵重新回到你身邊,卻還是被你百般羞辱,被你身邊的女人想盡辦法排擠……”
夏禾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是一片利刃,刺向傅思哲的胸口,鮮血恣意。
猛然伸出長臂來,傅思哲將夏禾環進了懷中,近乎遏製般地低聲道:“別說了禾兒……別說了。”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夏禾反倒是回問了一句,“怎麼,傅總覺得我不該想起來這些?”
傅思哲沒有說話,隻是將夏禾越擁越緊,生怕一鬆手便是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