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白的牆(3 / 3)

Frank顯然沒那麼意外,一派淡然:“我不姓楊,也不在等誰。”

“那你坐這兒幹嗎?”遲靈瞳小心翼翼地吞著口水。

“我正在等我的咖啡。”他慢條斯理地說,手腕上的卡地亞名表在燈光下閃著眩目的色澤。

“為什麼是這張桌子?”遲靈瞳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Frank反問:“為什麼不是這張桌子?”

“因為……因為我預訂了呀!”

Frank細薄的唇角彎起,朝端著托盤過來的服務生問道:“貴店現在有預訂的業務了?”

服務生一本正經地回道:“這是鄙店以後努力的方向。”

遲靈瞳糗得滿臉通紅,一時間,道歉不願,轉身不肯,就那麼僵在原地。Frank也不惱,優雅地端起咖啡,把她急紅赤白的麵容當盆景賞著。

“是遲小姐?”一個擦著手,從洗手間出來的男人用一張矜持帶有交流欲望、幾份驚喜的臉看著遲靈瞳。

遲靈瞳回頭,男人身材已發福,麵色很紅潤,頭發沒幾根,卻根根強悍地立著。

遲靈瞳頭嗡地一下,這人既不青年,又不才俊,真是很大的“驚喜”。

“我是楊陽,和樂董是朋友,剛從美國回來。”男人友好地伸過手,恭維道,“遲小姐真是年輕又漂亮。”

遲靈瞳皮笑肉不笑地握住:“哪裏,你過獎了。”

楊陽是名副其實的“海龜”,在美國耶魯大學讀了幾年編程,去舊金山工作了幾年,最近受青台一家軟件開發公司盛邀回國。雖然模樣看上去像“寶刀未老”,但年齡也才三十有一。有房有車,有綠卡,有真才實學。拋卻相貌不談,這人倒是熟女口中常掛著的極品男人。

顏小尉用痛定思痛的口吻說:“找老公又不是找偶像,男人老了還不都一樣。老公要有內涵,有內在。你愛的是他的人品、心靈、經濟能力。長相越安全的男人,才不會讓人整天過得提心吊膽的。”

可是,遲靈瞳還是一個二十剛出頭不久的女子,還沒被生活把心裏麵那點風花雪月給抹殺,還不懂識寶。她沒有轉身離開,是覺得對樂靜芬不好交待。而且人家也沒拿刀架她脖子,吃個晚飯而已,無需上綱上線。

楊陽紳士地替她拉出椅子,兩人對麵而坐,各叫了一份商業套餐。顏小尉硬讓遲靈瞳灌進去的那杯牛奶發揮作用了,遲靈瞳看著蒸熟的泰國大米,香氣撲鼻,隻能咽口水,卻吞不下去。看在楊陽眼中,是越發的嬌人。

“我原本也有一頭茂密的頭發,去了美國後,讀書辛苦,壓力大,慢慢就成這樣了。”楊陽有自知之明,輕描淡寫地為自己蒼老的麵容做出解釋,“中國不是有句諺語是這樣說的:幹淨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遲靈瞳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了看楊陽,然後抹了抹自己如絲般柔滑的長發。在建築學院讀了四年的書,三大力學枯燥、高深得足以讓少女變老嫗,可真正聰明的人,自然會輕鬆過關、永葆美好容顏。所以說別拿聰明說事,尊重現實。

“遲小姐可是少年得誌,大器早成,你們樂董說你是個天才。”楊陽見遲靈瞳不吱聲,隻得把話題往她身上挪。

“像我這樣的,泰華一抓一大把。”遲靈瞳毫不捧場地笑了笑。

“遲小姐有沒有想過去美國定居?”楊陽咬咬牙,拋出誘人的橄欖枝。

遲靈瞳眼神一黯,端起水杯抿了抿。

“我在加州有別墅,那裏空氣很好,社會福利很不錯。”楊陽以為她對美國不太了解。

遲靈瞳放下水杯,婉惜道:“楊博士,就是與中國一衣帶水的日本,我也去不了,更不要談遠隔一個太平洋的那塊大陸。”

“為什麼?”

“目前為止,我去的最遠的城市,就是青台。首都北京,我隻在電視上見過。我暈飛機、暈火車、暈船。”

楊陽非常克製地驚訝了下,“那……那我可以一直待在國內的。”

這暗示想繼續的意味已經很明顯。遲靈瞳滿麵笑容:“你的飯好像冷掉了,快吃吧!”

吃完飯,楊陽想點兩杯咖啡,還沒開口,遲靈瞳先向服務生舉起了手:“楊博士,買單吧,我們AA。”

楊陽瞬間醒悟,自嘲道:“你倒是很美國,這飯我還請得起。”

“不,我還是自己來。”遲靈瞳堅持,付清了自己的餐費,禮貌地向楊陽告辭。“謝謝你陪我吃晚飯,這個夜晚很愉快,再見!”

楊陽不死心地問道:“以後,我可以給遲小姐打電話嗎?”

遲靈瞳清澈的雙眸很是真誠:“我對青台也不算熟悉,可能不是一個好向導。”

“我不是想遊青台,我隻是想像現在這樣偶爾出來一起吃個飯、喝喝咖啡,AA製也可以。”

“再說吧!”遲靈瞳嫣然一笑,轉身向站台跑去,藍底碎花的裙子在晚風中飛舞著。

站台的廣告牌下站著一個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俊美的薄唇上揚:“與那位大叔相談甚歡嗎?”

又是Frank那鑽石王老五!剛剛,她隻顧對付楊陽,沒顧上看他,他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挺好的,很有學問的人。”歐陸莊園的項目輸給他,在他麵前,她有些英雄氣短,可語氣絕對保持自然。

他似笑非笑,突然向她伸出手:“把手機給我一下?”

“幹嗎?”遲靈瞳退後一步,護著包包,好像遇到一搶劫犯似的。

“方便聯係!”Frank回言簡短。

“對不起,我可幹不出朝秦暮楚之事。我們樂董對我很好。”她特地聲明。

Frank在夜色裏仰起俊偉的麵孔,雙肩直顫。許久,才低頭看向她:“放寬心,我不挖人家的牆角。”

“那有什麼好聯係的?”他們可是冤家,聯係太多,會有臥底之嫌。

Frank皺了下眉,定定地看著她。

“好吧,好吧,給你就給你。”她實在受不了那帶著致命的高電壓的雙眸,從包包裏掏出手機遞給他。不就一個號碼嗎,怕什麼!

他接過手機,按了一會兒還給她,然後酷酷地一笑:“公車來了。”

她慌忙回過頭,跳上車,隔著車窗,看著他向她揮著手。

她也禮貌地揮了下手後,低頭看手機屏幕,他輸入了一個電話號碼,與那個電話號碼對應的名字是:裴迪聲。

原來他姓裴呀!裴迪聲?遲靈瞳驚愕得差點跳起來。這個男人再次嚇著她了。裴迪聲是Frank ,Frank是裴迪聲。媽媽咪,恒宇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就叫裴迪聲。

可怕的內幕。她飛快地把號碼刪掉,要是讓樂靜芬知道她和裴迪聲聯係,怕是要把她五馬分屍。女王最恨員工吃裏扒外,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她那賣身契裏可是寫得很清楚,如果違約,那麼將要付出一筆天文數字的違約金。她爹娘又剛離婚,沒能力救她於苦海,唯有謹慎做人。

遲靈瞳嘟著個嘴回到公寓。難得顏小尉乖乖在家,她最近的愛好是對著食譜,勤練廚藝。這是與帥哥廚師有共同語言的捷徑,也同時可以提高嫁人的籌碼。要攻下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攻下他的胃。

顏小尉今晚做的是素鍋貼,白菜、冬筍、香菇攤了一桌,沒幾個成形的。“那男人怎麼樣?”她拍拍手上的白粉,湊過頭來問。

遲靈瞳抱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哪個男人?”

“相親的那個!”

遲靈瞳一怔,她都把那隻“海龜”給忘了。“根本一怪胎,人未老容已衰。”

“那麼慘不忍睹?”

“反正看著挺心酸的。”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把一大好青年活活蹂躪得像黃土埋半截的糟老頭。

顏小尉也歎氣:“出師不利呀!”

遲靈瞳做出一副失落的樣子,手機突然在包裏嘶叫起來。她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找誰?”她懶洋洋地問。

“我是裴迪聲,我們剛見過。”

顏小尉兩眼瞬間閃出興奮的光芒,用唇語問:“男人?”

遲靈瞳的五官都皺到一塊去了,她用手捂住聽筒轉過身。“知道,你有事嗎?”

“到家沒有?”Frank,也是裴迪聲的聲音在電波裏很清冷、幹淨,卻有著無法抗拒的磁性。

“到了,到了。”她忙不迭地應道,瞧著顏小尉的頭越靠越近,“我現在還有點別的事,明天我回電話給你吧!”

“好的,我等著。”

剛剛合上手機,顏小尉就開始逼供:“是那個相親的怪胎?”

遲靈瞳眼神左躲右閃,“算是吧!”也是一怪胎,不過不是相親的。要命了,他怎麼說多聯係就多聯係了呢?她應該考慮換個手機號,不然,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