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嗎,我們表麵上是三個人住在三個房間裏,實際上,這三個房間是由一間大臥室隔出來的,所以,我們和上大學時住宿舍沒有太大區別。
那天晚上筷子喝了很多酒,站在陽台上衝著我笑,說,幹脆死了算了。我們住在七樓,跳下去必死無疑。我內心是害怕的,但依舊帶著玩笑的語氣說,不會吧,你不會為了這麼一個女人就輕生吧。筷子扔了酒瓶,說,操,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漸漸往市中心搬,卻不料這幾年越搬越遠,好像馬上就要搬出上海了!每次打電話約她,她都要兩個小時才能到,我們到底在圖個什麼。
而那天傍晚,夕陽很美,我和筷子順勢望過去,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山。你知道嗎,在上海能看見山是很稀奇的事情,或者說根本不可能出現,但是,我們就是看到了。我立馬跑出去,叫阿日過來看,我說,快來快來!阿日雲裏霧裏,直到我說,我們去爬山吧,這個周末,不要計劃了,不用等了,就這周末,為了我們的旅行。
車已經漸漸接近山頂,一路上阿日都開得很慢,雖然他嘴上說希望我們多看看風景,但我知道他是因為已經好些年沒有開過車所以生疏害怕而放慢了速度。我一直趴在車窗上,筷子有些昏昏欲睡。這天天氣太好了,一眼望去,四周鬱鬱蔥蔥,間隙落下陽光,偶爾掠過的鳥鳴,讓人心曠神怡。
我說,阿日,你能想象我們在上海待了五年了嗎,比上一次大學還長。阿日說,對哦,你不說我還沒發覺。我順道揶揄筷子,說,你不是說存三年定期就結婚的嗎?筷子不樂意地說,操,錢全被她花光了,一分不剩,這麼多年,我衣櫃裏的衣服一件沒多,反而少了,有一次下大雨,我去找她,她外套濕了,我就把我的衣服脫給她,後來她竟然弄丟了。阿日說,這麼好的日子,別說那些煩心事兒了!
對啊,這麼好的日子,我們已經多久沒有過了。我曾經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廣告公司做AE,說起來很高大上,但實際上辦公樓是在居民小區裏租的一間房,整個公司上上下下包括老板也不過六個人,大家每天都在加班加點地做事,但是並沒有獲得很高的薪水。讓我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是,我居然在那裏待了五年,多少人離職了,而我卻堅持了下來,但老板並沒有感動,依舊挑我各種毛病,嫌棄我對客戶談判的技巧不夠好,我至今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在這家蹩腳的公司。最後,筷子說,因為你窮。
你沒有辦法去選擇太多的東西,因為你沒有資本,日子久了,你也老了,曾經那個熱血沸騰的少年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有段時間,我精神高度緊張,非常擔心工作上出問題,夜裏睡不著覺,要靠吃安眠藥才能入眠。後來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有輕度抑鬱,當我拿到診斷結果時,我的眉頭皺在一起,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年紀輕輕為什麼會得這種病。醫生建議我好好放一個假,和親戚朋友出去玩一下,當我拿著診斷結果去找老板請假時,老板問,請多久。按照常理來說,請年假之前,你務必已經有了一個詳盡的計劃,去哪裏,幹什麼,而我一點頭緒也沒有,我哪兒也去不了,因為當時我的工資卡裏隻有兩千塊不到,於是我和老板說,放一天吧,我想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