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唱起歲月如風,卻不知它吹起滿城桂花濃(3 / 3)

阿龍開始在休息的時間練歌,盡量讓自己顯得不緊張。他花錢買了把吉他,跟著網上學,雖然慢,但是也漸漸有了成效。等到不上班的日子,他就坐在陸家嘴天橋下彈著唱,哪裏人多,他就去哪裏練。一開始也找不著調,過路人都笑話他,好在他從小被笑話慣了,也不在乎,一次兩次,總歸慢慢上了路。夜裏人們從正大廣場看完電影回家,總能聽見他安靜地唱歌,他唱得深情款款,還有小女生被他唱哭,有一個大叔一邊鼓掌一邊投了十塊錢給他,他還追著把錢還給別人,說他不是賣藝的,就是過來練練膽子。久而久之,許多人都知道陸家嘴天橋下有個“練膽哥”,還拍了視頻發到網上,名噪一時。

阿超知道後很開心,沒多久,唱片公司那邊也來了消息,說可以借助這股熱勁趁機宣傳。

阿龍放了一首歌在網上,很快就紅了,接著又放了幾首,還有了粉絲。相比之下,阿超一直很努力,卻始終沒有得到什麼機會,一場戲裏,總是那麼短短十來分鍾的戲份,即使接再多的戲回來,也沒有他演主角的份。

阿龍請阿超去酒吧喝酒,就像阿超當時鼓勵他一樣鼓勵阿超。不知道是真的否極泰來,還是阿超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一個導演打電話給阿超,說想叫他去試鏡。那天阿龍陪著阿超去,一路上笑逐顏開,阿超其實演技已經不錯,所以試鏡沒有什麼問題,當時導演就選中了阿超。

夜裏慶祝,導演邀阿超和阿龍還有戲班其他幾個同事一起吃飯。酒過三巡,阿超有些醉了,阿龍也微醺,導演還在灌。其他幾個同事都倒下了,導演指著他們鼻子罵廢物,說酒店樓上都有套房,直接上去睡就行了。

幾個人跌跌撞撞上了樓,阿龍扶阿超進房間,導演告訴阿龍房間在幾號,阿龍點頭過去,回頭卻看見導演進了阿超的房間。他走了幾步,越想越覺得奇怪,轉身調頭往回走,但房門已經鎖上了。他試著敲了敲門,沒有人應,他二話不說就撞開了門,原來那個導演正在脫阿超的褲子。

阿龍一火,走上去就把導演往死裏打,阿超驚醒了,卻見阿龍已經把導演打得噴血。阿超連忙過去拉阿龍,阿龍不理,還在打,阿超一邊哭一邊叫阿龍不要打了,打死人了!阿龍鬆開手,才發現導演已經奄奄一息了。

阿龍被警察帶走的那個夜裏,阿超一直跟著,阿龍說,沒事的,我這是為民除害!阿超說他傻,打死人是要償命的!阿龍說,那也不能讓他欺負你!

後來阿龍的官司並沒有打贏,導演沒死,卻請了最好的律師,把阿龍關進了監獄。阿超去探監,阿龍說,沒事,三年就出去了。阿超卻大哭起來,說阿龍爸在老家聽到消息,氣得犯了腦溢血,癱了。阿龍一直扇自己耳光,說自己不孝,沒事來什麼上海,在家做工就好。

看著阿龍一邊流淚一邊咒罵自己的模樣,阿超心裏特別不是滋味。要是自己沒叫阿龍來上海,要是自己不爭強好勝去演戲,要是……

阿超緩緩地走出監獄,看著遠處嬉戲的孩子們,蟬聲一浪一浪地侵襲。他想起八歲那年,他爬到樹上去捉知了,阿龍站在樹枝的另一邊,原本阿龍已經捉到了,要下樹,阿超不服氣,非要自己捉一隻,可是,那隻知了飛了,他沒撲著,差點摔下去,阿龍一把拉住了他,自己卻一個踉蹌,壓斷樹枝,落到了地上。

阿超騎著摩托車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也是好多年前,阿龍和自己騎著自行車上學,那時候阿龍唱著歌,歌聲響徹了整個小鎮,滿路的桂花香,和現在一樣。

阿媽經常講,夏要末了,八月桂花香了,你們倆就出生了。